學達書庫 > 斯蒂芬·金 > 死光 | 上頁 下頁 |
一二〇 |
|
小丑又向她走來,把那條割下來的大腿扔在一邊。貝弗莉在人行道上趴了一會兒,意識中有一個聲音告訴她,她必須儘快醒來,這不可能是真的,一定是夢——小丑那雙彎曲的利爪還沒碰到她,她立刻就意識到她的想法不是真的。它是真的,它可能會殺掉她,就像殺掉那些孩子一樣。 「那些白頭翁知道你的真名!」她尖叫著,脫口而出。它退縮了,紅色油彩畫出來的笑容由於憎恨和痛苦而扭曲在一起……也許還有幾分恐懼,也許只是她的想像。她全然不知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些瘋話,但是那至少為她贏得了一點時間。 她站起來就跑,恍惚中聽到汽車急刹車發出的尖銳的聲音,司機瘋狂的叫駡,還感到身體左邊隱隱作痛。她站在對面的人行道上,喘著粗氣。 小丑消失了,那條腿也沒了。房子還在那裡,但是現在那座房子破落頹廢,窗子都已經封死,通向門廊的臺階也破碎斷裂了。 我真的到過那裡,還是一場夢? 但是她的牛仔褲髒了,黃色罩衫粘滿了泥土,手指上還粘著巧克力。 她在褲子上擦了擦手,快步離開這裡。她的臉滾燙,但是後背冰涼。隨著劇烈的心跳,眼球好像要跳出來似的。 我們打不過它。不管它是什麼,我們都打不過它。它甚至想讓我們試試——它要了給那筆舊賬。我們應該離開這裡……趕緊離開。 什麼東西蹭著她的小腿。 她尖叫一聲跳開了。是一隻黃氣球。上面寫著一排藍色的大字:那就對了,姑娘。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氣球在暮春輕柔的微風裡,輕輕地飄走了。 4 那天亨利和他的朋友追我——就在放假前,那是…… 理奇正走在運河外街上,經過巴斯公園。他雙手插兜,站在那裡,心不在焉地眺望開心橋。 我藏在弗裡希玩具店,躲過了他們…… 自從聚餐會上做出那個瘋狂的決定,他一直都心不在焉,想儘量忘記幸運喜餅裡爬出的那些可怕的東西……他想很可能那裡面什麼東西也沒有,只不過是因為他們一直在談論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謀殺,所以大夥都產生了幻覺。最好的證明就是老闆娘根本什麼都沒有看到。當然貝弗莉的父母也從來沒有看到下水道裡湧出的鮮血,但這一次與從前不同。 不同嗎?為什麼不一樣? 「因為我們都是成年人了。」他嘀咕著,卻發現自己的想法沒有絲毫的說服力和邏輯性,就像孩子們跳繩時唱的歌謠沒有任何意義。 他繼續往前走。 我走到城市中心廣場,在公園的長椅上坐了一會兒,那時我看見了…… 他又停了腳步,眉頭緊鎖。 看見什麼了? ……只是一個夢。 是嗎?真是夢嗎? 我就在這裡,他想。回到了這個狗屁城市中心廣場。那個幻覺發生的地方。或者是夢,或者是別的什麼東西。 別人都以為他是班上的小丑,一個愛炫耀的瘋子。現在他又輕而易舉地扮演起從前的角色。啊,難道你沒注意到嗎?我們都輕輕鬆松地扮演起過去的角色。但是那有什麼奇怪的嗎?在任何一個中學同學聚會上都會看到同樣的景象。 但是你提到成年人。現在聽起來簡直是一派胡言,根本就是無稽之談。為什麼,理奇?為什麼? 因為德裡還是像從前那樣詭譎。為什麼我們不能由它去呢? 因為事情並非那麼簡單。 他是個滑稽人物,每分鐘都在製造笑料。最後他終於忘記了那些噩夢,或者自以為如此。知道今天「成年人」這幾個字突然失去了真正的意義。在這裡有一些事情要處理,或者至少要想想清楚;這裡就是聳立在城市中心廣場前的那座高大、愚蠢的保羅。班揚的塑像。 我肯定是個例外,比爾。 你肯定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理奇?一點沒有? 在城市中心廣場……我覺得我看見了…… 他的眼睛又感到一陣針刺般的劇痛,雙手捂住眼睛,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轉眼間疼痛消失了。但是他已經聞到了什麼東西,是嗎? 那東西此時不在這裡,但是曾經出現在這裡,那東西使他想起了——我就在你身邊,理奇。抓住我的手,能抓得到嗎? 麥克·漢倫。是那煙霧刺得他雙眼流淚。27年前他曾經聞過這種煙霧;最後只剩下麥克和他自己,他們看到——但是記憶的信號又中斷了。 他走近那座塑料塑像,還像兒時驚歎它的高大那樣,深深地為它那興致勃勃的庸俗感到驚訝。記得那時人們還為是否應該耗費鉅資造這麼一座塑像而爭論不休。最後終於在1957年5月13日紀念小鎮150周年誕辰的那一天被屹立在這裡。 那是第二年春天,筋疲力盡、萬分恐慌的理奇驚險地躲過那幾個小混蛋,坐在塑像前的長椅上。鮑爾斯、克裡斯和哈金斯追著他,從德裡小學穿過大半個鎮子,最後在弗裡希玩具店他才把他們甩掉。 他從弗裡希跑出來,大約跑了一英里左右,來到城市中心廣場前……他真誠地希望自己已經躲過了危險。至少眼下。他累極了,坐在保羅。班楊左邊的一條長椅上,想靜靜地歇一會兒,緩緩力氣再回家。 坐在那裡可以看到草坪那邊城市中心廣場的遮篷,上面寫著半透明的藍色大字: 嗨,年輕人! 3月28日請來此觀看! 精彩的搖滾樂音樂會! 有益身心的娛樂之夜!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