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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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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說的是,水塔裡面那些從螺旋樓梯上蟎珊、拖遝而下的死孩子做了比驚嚇他更糟糕的事情:它們冒犯了他。 冒犯,沒錯。那是他能夠想起的惟一的詞。如果他說出來的話,他們都會笑的——儘管他知道他們喜歡他,而且接納了他,但是他們仍然會笑。如果可能的話斯坦利會這麼說:你可以忍受恐懼,也許不是永遠,但是可以是很長很長一段時間。但是你不能容忍冒犯,因為它在你的思想裡面開了一個大裂口。你可以去教堂,聽耶穌在水裡行走的故事;但是如果看見了某個人也那麼做,我會不停地叫喊,叫喊,叫喊。因為對我來說那不是奇跡,那就像是一次冒犯。 但是斯坦利不能說出這些東西來。他只是不停地重複:「害怕不是問題的關鍵。我只是不想被那些什麼事情捲入。」 「你至少和我們一塊兒去跟比爾談談好嗎?」貝弗莉請求著。「聽聽他怎麼說好嗎?」 「當然了。」斯坦利說完,然後笑了起來。「也許我應該帶上我的鳥類冊。」 大家都笑了起來。 12在洗衣房的外面,貝弗莉和大夥說了再見,自己拿著抹布回了家,公寓裡仍然靜悄悄的。她把抹布放在廚房的水槽下面,站起身,朝洗手間望去。 「我不到那裡去,」她想,「我要看電視。」 於是她走到了起居室裡,打開了電視機,5分鐘之後又關上了它——電視裡的節目是演示一種化妝墊的,很無聊。 她又走到了廚房,從水槽上面的櫥櫃裡,拿出了她父親的卷尺,然後走進了洗手間。 裡面很乾淨而且非常安靜。她隱隱約約地聽到似乎很遠的地方,道陽夫人在呼叫她的兒子吉姆離開馬路。 她走到洗臉盆跟前,向那個下水口看去。 她在那裡站了一段時間,她的全身冷得厲害。 但是沒有聲音出現。 她哆嗦著歎了一口氣,然後把卷尺的鋼帶伸進了下水口裡。下得很容易——就像是集市上那些吞刀的藝人在表演。6英寸,8英寸,10英寸。它停了下來,也許是碰上了下水道的拐彎。她扭動著卷尺,同時輕輕地推著鋼帶,然後它又前進了。16英寸,然後又是兩英寸,然後又下去3英寸。 她好像看見那黃色的鋼帶慢慢地穿過黑暗的管子,碰上了糞便,粘上了泥土,進入一個太陽永遠照射不到——永遠是黑夜的地方。 「你在做什麼?」她的腦袋裡好像有個聲音在問,但是她根本沒有去管。她似乎看見那鋼帶的頭一直向下探伸,進入了地窖,碰上了排汙管…… 鋼帶蹦了一下,像是碰上了什麼。 她又扭動著卷尺,鋼帶發出了一種輕微而古怪的聲音。 現在,她似乎看見卷尺的頂頭已經境蜒進入了一個較大的水管裡……她又能向下推動了。 又進去6英寸,7英寸,9英寸——突然! 卷尺自己在她的手裡動了起來,她像下面有什麼東西拉著一樣。 不止是拉!而是拉著飛跑!她盯著那飛跑的鋼帶,眼睛睜得巨大,害怕無比!但是——她毫不驚訝。難道她不知道嗎?難道她不知道這樣的事情會發生? 卷尺已經用完了,停了下來,整整6碼。 吃吃的笑聲從下水道裡傳了出來。伴隨著笑聲的是低低的幾乎是在責備的聲音:「貝弗莉,貝弗莉,貝弗莉……你不能和我們戰鬥……如果你敢的話你會死的……你會死的……你會死的……貝弗莉……貝弗莉……莉……莉……莉……」 卷尺的小拿子咋嗓響了一聲,然後鋼帶開始迅速地回來,上面的標記都變得模糊不清了。在到頭的時候——也就是最後的五六英寸——黃色變成了發暗的正在滴落的紅色! 貝弗莉尖叫了一聲,一下把卷尺扔到了地上,好像它突然變成一條扭動著的活蛇。 鮮血沿著洗臉盆的磁面流下去,又流進了下水口裡。貝弗莉抽泣著彎下腰去,又撿起了卷尺。她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捏住了鋼條,舉著它走進了廚房。鮮血不住地滴落在走道和廚房的油氈上。 貝弗莉儘量讓自己去想父親會怎麼說——他會怎麼做——如果他發現她把卷尺弄得血淋淋的。當然他是不會看見上面的血跡的,但是那樣想能對貝弗莉稍微有點幫助。 她拿出了一塊乾淨的抹布——仍舊溫暖得像剛剛烤熟的麵包——又走進了洗手間。她先閉上眼睛用皮塞子塞住了下水口,然後開始清洗。鮮血還沒幹,很好清洗。她擦去了所有的血污,漂洗了一下抹布,攥幹以後放在了一邊。『然後她又拿出一塊抹布來,擦拭她父親的卷尺。鋼帶上的鮮血又稠又粘,有兩處還粘著黑乎乎的血塊。 儘管鮮血只法汙了五六英寸鋼帶,貝弗莉還是把整個卷尺都清潔了一遍,然後放回櫥櫃裡。然後她拿著兩塊肮髒的抹布從公寓後面走了出去。道陽夫人又朝吉姆喊叫了,她的聲音非常清楚,簡直就像鐘聲一樣回蕩在依然炎熱的下午。 後院裡,到處都是垃圾、野草和破布條,還有一條生銹的焚燒爐。貝弗莉把抹布扔進爐子裡,然後走到一級臺階上坐了下來。淚水突然之間洶湧而出,這次她再也控制不住了。 她用胳膊摟住膝蓋,頭枕在胳膊上面,不停地哭著。道陽夫人又在叫喊了:吉姆,你是不是想被汽車撞死? 德裡:插曲之一1985年2月14日情人節過去一周以來,又多了兩樁失蹤案——都是孩子,就在我剛剛開始放鬆的時候。其中之一是一個16歲的男孩子名叫丹尼斯。多裡奧;另外的一個是一個只有5歲的女孩,是在西百老匯區她家的院子後面滑雪橇的時候失蹤的。她那已經陷於瘋狂的母親只找到了她的雪橇。 事件發生的前天晚上剛下過一場雪——4英寸左右厚。當我打電話給裡德馬赫警長,他說雪地上只有她留下的痕跡,沒有別的。我想他現在對我已經頒透了。晚上我沒有再失眠;我有比那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是不是? 當我問他是否能看看警察局的照片時,他拒絕了。 當我問到是否那個小女孩的痕跡通向任何下水道或者排水溝時,緊接著的是長時間的沉默。然後裡德馬赫說:「我想知道是否你該去看看醫生,麥克·漢倫?精神病專科的。那個孩子是被她父親擄走的,難道你沒看報紙嗎?」 「那個叫多裡奧的男孩也是被他自己的父親擄走的嗎?」我問。 又是長時間的沉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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