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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六


  「月……亮。這個詞是這麼寫的,」他低聲說,「法律,是的。湯姆·科倫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他的自行車靠在公寓大樓粉色的灰牆上。他停下來調整了一下背包,然後就騎上車,向州際公路奔去。夜裡11點的時候,他已經離開了拉斯維加斯,沿著15號州際公路的檢修道向東騎。沒人看見他,也沒有引起任何警覺。

  他的頭腦正處於一種平和的中間狀態,當他處理好最急需解決的事情之後總是這樣。他勻速地向前騎著,只感到輕輕的夜風吹在他汗淋淋的臉上,非常舒服。時不時地,他需要繞過一個從沙漠裡爬出來的沙丘,它像一條白色的瘦骨嶙峋的手臂攔在路上。在離開城市比較遠的地方,就有一些汽車和卡車陷在沙裡了。格蘭·貝特曼會用他那種諷刺的語氣說:看看我的成就,你的能力,你的絕望。

  淩晨兩點的時候,他停下車吃了點餅乾,喝了綁在車後面的保溫瓶裡的飲料。吃完之後又繼續趕路。月亮落下去了。隨著他的車輪一圈圈地轉動,拉斯維加斯已經被遠遠地拋在了身後,這使他感覺很好。

  但是在9月13日淩晨4點15分的時候,一陣寒冷而恐懼的感覺席捲了他。它來得那麼出乎意料,又似乎那麼不合情理,因此就更讓人感到害怕。湯姆差點大聲叫起來,但是他的聲帶突然被凍住了,被鎖住了。他蹬車的腿肌肉發軟,車在星光裡滑行著。沙漠裡的黑白影像後退得越來越慢了。

  他在附近。

  那個黑衣人,那個走在地上的魔鬼。

  弗拉格。

  高個子,他們這麼叫他。湯姆在心裡叫他笑面人,只要他沖你一笑,你身體裡的血液就會陷入死一樣的停滯狀態,你的肌肉就會冰冷蒼白。如果他盯著貓看,貓就會連胃裡的毛團都吐出來。如果他從建築工地走過,人們會用錘子砸到自己的大拇指上,會把木瓦放得反面朝上,會像夢遊一樣從主樑上走下去,會……

  ……哦,我的上帝,他醒了!

  湯姆的喉嚨裡發出一聲嗚咽。他能感到那猛然的驚醒。他好像看見或者說感到一隻眼睛在黎明的黑暗中大大地睜著,一隻可怕的因睡眠而仍顯惺忪的紅眼睛。它在黑暗中轉動著,張望著,在尋找他。它知道湯姆·科倫在這兒,但卻不知道他的確切位置。

  他麻木的雙腳找到了腳蹬,繼續騎了起來,越騎越快,身子趴在車把上以減少風的阻力,他不停地加速,最後簡直要飛起來了。如果在他前進的路上遇到一輛汽車的遺骸,他也許會全速撞上去把自己撞死。

  但是漸漸地,他能感到那個黑暗的發熱的物體被他拋在了身後。最為奇怪的是,掃過他所在的那條道路的可怕的紅眼睛居然沒有看到他(也許是因為我一直趴在車把上的緣故吧,湯姆·科倫不著邊際地想著)……後來,那只眼睛又閉上了。

  黑衣人又睡著了。

  當鷹的影子像十字架一樣向一隻兔子壓下來的時候,兔子會是什麼感覺……鷹沒有停下來甚至連速度都不減地繼續飛走時兔子又會是什麼感覺?當那只耐心地在老鼠洞洞口等了一整天的貓被它的主人抓走粗魯地扔出門外時,老鼠會是什麼感覺?當一隻鹿靜靜地從一個因為中午喝了三杯啤酒而打起盹來的強壯的獵人身邊溜掉時,它會是什麼感覺?也許它們什麼感覺也沒有,也許他們的感覺也和湯姆·科倫從那黑暗而危險的籠罩中騎出來時的感覺一樣:長長地舒一口氣;一種新生的感覺,一種僥倖贏得的幸福感。像這樣的好運氣肯定是天堂的奇跡。

  他一直騎到清晨5點鐘。在他的前方,天空變成鑲了金邊兒的深藍色。星星漸漸隱去了。

  湯姆幾乎要累垮了。他又向前騎了一段,然後在高速公路的右邊找到了一個70碼長的很陡的下坡。他把自行車推倒滑進幹河床裡,拽來乾草和牧豆樹把自行車蓋了起來。在距離自行車10碼遠的地方,有兩塊靠在一起的大石頭。他鑽進石頭下面的陰影裡,把夾克枕在腦後,幾乎是立刻就睡著了。

  第67章

  「步行者」回到了維加斯。

  他大約是在上午9點30分到的。他到的時候,勞埃德正巧在常弗拉格也看見了勞埃德,他當時正帶著一位女士穿過格蘭德門廳。許多人都轉過頭去看那位女士:她的頭髮是不常見的雪白色,在太陽底下暴曬過的痕跡非常明顯,這令勞埃德想起印第安斯普林斯基地天然氣大火的受害者。白頭發,令人害怕的日曬皮膚,還有空洞無神的眼睛,毫無表情,異常平靜,近乎白癡的眼睛。勞埃德見過這樣的眼神。那是在洛杉磯,當弗拉格與埃裡克·斯特萊頓斷絕關係時,律師告訴那個黑衣人如何去了結一切。

  弗拉格目不斜視,面帶微笑。他帶著那位女士走進電梯,電梯門輕輕關上,他們來到了頂樓。

  在隨後的6個小時裡,勞埃德一直試圖理清這些頭緒,弗拉格要他報告,就可以有備無患。他認為事情都在掌握之中。唯一可能疏漏的就是朱莉真的發現了什麼,那就要去找保羅·伯利森,從他那裡得到有關這個湯姆·科倫的情況。勞埃德認為沒有這個可能,但與弗拉格合作最好保險一點。這會好得多。

  他拿起話筒,耐心地等待著。過了一會兒,話筒裡傳來一聲,緊接著聽見雪莉·鄧巴帶著田納西州口音的聲音:「接線員。」

  「喂,雪莉,我是勞埃德。」

  「勞埃德·亨賴德!你怎麼樣?」

  「還不錯,雪莉,能給我接6214嗎?」

  「保羅?他不在。去印第安斯普林斯基地了。不過我可以從奧拍斯基地那裡替你找到他。」

  「那好,找找看。」

  「當然。喂,勞埃德,什麼時候過來嘗嘗我的咖啡蛋糕?我每過兩到三天烤一次。」

  「很快就去,雪莉,」勞埃德不以為然地說。雪莉那時40歲,曾經向勞埃德獻過殷勤。他曾聽說過不少有關她的笑話,尤其是從惠特尼和羅尼·賽克斯那裡。但她是一個好接線員,能夠在拉斯維加斯的電話系統創造奇跡。能夠使電話系統運轉起來,這是除了電力系統以外最重要的了。因為大多數自動交換機都已經燒毀了,他們只能退回到手工接線。這裡的電話經常掉線。雪莉手工接線的本領很強,對其他三四個接線員也十分有耐心,其他人還在學習階段。

  另外,她還能烤非常好的咖啡蛋糕。

  「很快就去。」他又加上一句,他想如果朱莉結實、滾圓的身體與雪莉·鄧巴的技巧、溫柔、任勞任怨集於一身該有多好。

  她看起來很滿意。話筒裡傳來接線聲,然後又是一陣尖厲的聲音,令他直咧嘴。話筒裡傳來了一陣含混不清的聲音。

  「我是貝利·奧拍斯。」細微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我是勞埃德,」他貼緊話筒,「保羅在嗎?」

  「你說什麼,勞埃德?」貝利問道。

  「保羅!保羅·伯利森!」

  「呃,他呀!啊,他就在這裡,拿著可口可樂。」

  話筒裡啞了一會——勞埃德開始以為電話又掉線了——然後保羅過來了。

  「我們得大聲喊,保羅。電話線真糟糕。」保羅·伯利森是否有足夠的肺活量來喊,勞埃德沒有把握。保羅骨瘦如柴,帶著深度眼鏡,有些人把他叫做冷先生,因為即使天氣非常熱,他也嚴嚴實實地套著三層衣服,不過他做情報人員非常稱職,弗拉格曾經用他誇張的語氣告訴勞埃德:到1991年,伯利森將負責秘密警察。他非常非常勝任這個工作。弗拉格還加上一個熱烈的笑容。

  保羅設法提高一點聲音。

  「你帶名單了嗎?」勞埃德問。

  「嗯,我和斯坦·貝利還在研究呢。」

  「你看看有沒有一個叫湯姆·科倫的情況?」

  「稍等一秒鐘。」一秒鐘延長到了兩三分鐘。勞埃德又開始擔心電話線被掐斷。然後,保羅說,「對了,湯姆·科倫……你在嗎,勞埃德?」

  「我在。」

  「電話線這麼差,說不準就掉線了。這傢伙年齡在22到35之間。他自己也說不準。有些輕微智力遲緩。他會一點工作技能。他曾做過清潔工。」

  「他到維加斯多久了?」

  「不到3個星期。」

  「從科羅拉多州來的?」

  「對,不過那裡有一些人不喜歡他。他們把這傢伙趕了出來。他當時與一個正常的女人有性行為,我想他們怕影響到基因。」保羅笑起來。

  「給我他的住址?」

  保羅給了他。勞埃德抄在他的筆記本上。

  「就這些了,勞埃德?」

  「如果你有時間的話,我這還有一個名字。」

  保羅笑了——小個子男人裝腔作勢的笑。「當然,現在只是我喝咖啡的時間。」

  「那人叫尼克·安德羅斯。」

  保羅立刻說:「我的紅名單裡有這個名字。」

  「喔?」勞埃德腦子立刻飛速運轉。他弄不明白保羅的紅名單指的是什麼。「誰給你的名單?」

  保羅有些生氣,說:「你想是誰?同一個人給了我全部的紅名單?」

  「好,好。」他說再見後掛了機。電話線路這麼差,說悄悄話是不可能的。勞埃德有太多的事情要去考慮。

  紅名單。

  顯然,弗拉格只把名單給了保羅一個人,再沒有給過別人——儘管保羅認為勞埃德全部都知道。紅名單,是什麼意思?紅色意味著停止。

  紅色意味著危險。

  勞埃德又一次拿起話筒。

  「接線員。」

  「還是我勞埃德,雪莉。」

  「喂,勞埃德,怎麼……」

  「雪莉,我沒有時間多談。我可能碰到大問題了。」

  「好的,勞埃德。」雪莉語氣中的調情味消失了,立刻換上公事公辦的語氣。

  「誰在今天當班?」

  「巴裡·多根。」

  「給他接個電話。另外不要告訴別人我給你打過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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