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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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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笨拙地倒退著走出去,在臺階上頭站了一會兒,努力使自己頭腦清醒過來。她突然想到,也許這一切只是自己的內疚感帶來的幻覺……她內疚,因為拋棄了那個男孩子,因為讓拉裡等得太久,因為她和哈羅德所做的事情,還因為更糟的事情即將發生。也許那所房子裡根本沒有男孩子。就像愛倫坡的幻像一樣根本不存在——那個老人心臟的跳動,聽起來就像棉花裡裹著的手錶,或是棲居在帕拉斯雕像上的渡鴉。 「敲打著,永遠敲打著我房間的門。」她不覺大聲念了出來,這使她嘎嘎地短促地笑了一聲,與渡鴉的聲音大概沒什麼兩樣。 然而,她必須知道這到底是否是真的。 她走到前門旁邊的窗前,向曾是她的房子的起居室裡看去。這其實從來不曾是她的房子。如果你在一個地方住過,而你走時,想帶走的東西用一個包就能裝下,那這個地方壓根就不是你的。她看到已經死去的主婦的地毯、窗簾和牆紙,死去的丈夫的煙斗架和幾份《體育畫報》雜亂地散放在咖啡桌周圍。壁爐上有死去的孩子們的照片。死去的女人的小男孩坐在角落裡的椅子上,只穿著內褲,他坐在那裡,仍然坐在那裡,像他以前那樣坐在那裡…… 納迪娜跌跌撞撞地落荒而逃,幾乎絆倒在窗戶左邊用來保護花床的低矮的小門上。她跨上哈雷,發動了車。她不顧一切地高速駛過前幾個街區,一路上左扭右拐地躲過仍然堆在小路邊的破車。但她漸漸冷靜了下來。 到哈羅德家時,她已經能控制自己了。但她知道,她必須儘快結束在自由之邦的生活。如果她想保持理智,就必須快點離開這裡。 在穆星格禮堂的會議進行得很順利。他們又一次以唱國歌開始,但這次他們中大多數人並沒有熱淚盈眶;這很快就將僅僅是例行程式了。按例行程式投票選舉出了人口統計委員會,由桑迪·杜西安主持。她和四個助手立即開始統計聽眾,計算人數,記錄名字。會議結束時,在熱烈的掌聲伴隨下,她宣佈現在自由之邦裡有了814個活人,並保證(後來事實證明這個保證做得太倉促了)到下一次自由之邦開會時有一個完整的「花名冊」——她希望這個花名冊以後每週更新一次,其中包括按字母順序排列的人名、年齡、博爾德住址、以前的住址和以前的職業。後來發現,由於不斷湧進自由之邦的人太多,而且毫無規律可循,她總是比形勢落後兩到三個星期。 會上談論了自由之邦委員會的選舉任期,人們提出了一些誇張的提議後(有人建議10年,還有人建議終身制,拉裡說這些說法聽起來更像是坐牢的刑期,而不像是任期,引得大家哄堂大笑),人們投票決定任期為1年。哈裡·鄧巴頓在大廳靠後的地方揮手,斯圖認出了他。 為了讓人們聽到自己的話,哈裡用力大聲吼道:「就連1年都可能太久了。我對委員會裡的女士們和先生們毫無怨言,我認為你們幹得很棒」——歡呼聲和口哨聲——「但如果我們這裡的人不斷地越來越多,很快就會失去控制的。」 格蘭舉起手來,斯圖讓他發言。 「主席先生,這個問題並不在議程上,但我認為鄧巴頓先生的話很有道理。」 斯圖想,我就知道你認為他有道理,因為你一周前自己提出了這個問題。 「我想提出一個建議,搞一個代表政府委員會,這樣我們就能真正讓憲法開始生效。我認為鄧巴頓先生應當擔任委員會主席,而我本人將在委員會任職,除非有人認為我不稱職。」 又一陣歡呼。 在最後一排,哈羅德轉身對納迪娜咬耳朵:「女士們,先生們,現在公眾聯誼宴會開幕了。」 她緩慢地給了他一個陰鬱的微笑,他頓時感到頭暈目眩。 在雷鳴般的歡呼聲中,斯圖被選為自由之邦執法官。 「我將竭盡全力,」他說,「如果我抓到了你們之中有些現在為我歡呼的人在做不該做的事情,你們以後可能會改變調門的。裡奇·莫法特,你聽見我的話了嗎?」 一陣哄堂大笑。醉醺醺的裡奇也跟著一起笑了。 「但我看不出為什麼我們會有真正的麻煩。我看執法官的主要任務是制止人們互相傷害。我們之中沒有人想這樣幹。受到傷害的人已經夠多了。我就說這些。」 人們長時間地為他起立歡呼。 「現在進行下一項,」斯圖說,「就是幫我做好執法官的工作。我們需要5個人在法律委員會工作,不然萬一需要把人關起來時,我會覺得不對的。有人提名嗎?」 「法官怎麼樣?」有人喊道。 「對,法官,太對了!」另一個人喊道。 人們期待著法官以他平時的洛可可風格站出來接受這個責任,紛紛伸長了脖子;人們又一次講述著他把一枚別針紮進飛碟頭上的氣球的事,大廳裡一片交頭接耳。人們把議程表放下,準備著鼓掌。斯圖和格蘭交換了一個懊惱的目光:委員會裡該有人預先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他不在。」有人說。 「誰看見他了?」露西·斯旺不安地問道。拉裡坐立不安地掃了她一眼,但她仍然在大廳裡四處看,尋找法官。 「我看見他了。」 大廳裡人們饒有興趣地交頭接耳,這時特迪·魏查克從大廳靠後約3/4的地方站了起來,看上去很緊張,用他的大手帕痙攣般擦拭著鋼架眼鏡。 「在哪裡?」 「他在哪裡,特迪?」 「在城裡嗎?」 「他在幹什麼?」 特迪·魏查克在這一陣問題的圍攻之下明顯地有些畏縮。 斯圖拍響了他的木槌。「請大家靜一靜。保持秩序。」 「我兩天前見過他。」特迪說,「他開著一輛羅沃爾。他說他那天要去丹佛,沒說為什麼。我們開了幾個玩笑。他似乎情緒很高。我就知道這些。」他坐了下來,還在擦拭著他的眼鏡,滿臉漲得通紅。 斯圖再次敲桌子,要求大家遵守秩序。「法官不在這裡,我很難過。我想他幹這個工作正合適,但既然他不在,我們能不能再提一個人……」 「不行,我們不能就這樣算了!」露西站起來高聲抗議道。她穿著一件牛仔緊身連衫褲,引得在場的多數男性臉上都顯出很感興趣的樣子。「查理斯法官上年紀了。萬一他在丹佛病了,回不來了怎麼辦?」 「露西,」斯圖說,「丹佛是個大地方。」 人們思考這個問題時,大廳裡靜了下來。露西臉色蒼白地坐下來,拉裡摟住了她。他的目光和斯圖遇到一起,斯圖把目光移開了。 有人提出建議先把法律委員會掛起來,等法官回來再說,人們討論20分鐘之後否定了這個提議。他們選出了另一個律師,一個大約26歲,名叫阿爾·邦德爾的年輕人,他是那天下午和理查德森他們一起來的。他毫不推辭地接受了主席的職位,只說他希望下個月沒有人做出太過分的事情,因為至少要一個月才能搞出一個像樣的循環法庭系統。法官查理斯得到了一個缺席選舉的職位。 布拉德臉色蒼白,煩躁不安,穿著西服,打著領帶,看上去有點可笑,他走近講臺,卻忘記了自己準備說的話,語無倫次地說了起來,最後滿意地說他們預計在9月2日或3日能重新用上電。 這句話贏得了大家暴風雨般的熱烈歡迎,他頓時自信起來,很有風度地結束了講話,離開講臺時頗有點昂首闊步的樣子。 查德·諾裡斯是下一個發言的人,斯圖後來告訴法蘭妮,他用了最恰當的方式談了這個問題:他們埋葬死者的方式是不夠體面的,在這一切結束、生活能夠繼續之前,他們之中沒有人能真正感到好受。如果在秋天的雨季到來之前結束這一切,他們就會感到好多了。他要兩個志願者,結果人們踴躍報名,想要三四十個都有。他結束講話時,請現在鐵鍁隊(他這樣稱呼他們)的每個成員站起來向大家鞠躬。 哈羅德·勞德勉強站了起來,就又坐下了。離開會場時,有人說,他是個多麼能幹而謙虛的人。其實,當時納迪娜正在跟他咬耳朵,他怕自己想做的遠不僅是站起來點頭。 諾裡斯離開講臺後,拉爾夫·布倫特納接著上臺講話。他告訴大家,他們至少有一個醫生。喬治·理查德森在熱烈的掌聲中站了起來,他用兩隻手做著和平的手勢,掌聲頓時變成了歡呼。他告訴大家,據他所知,在今後兩天內,還有60個人會加入他們的隊伍。 斯圖說:「這就是我們的日程。」他看著人群說:「我希望桑迪·杜西安再次上臺告訴我們有多少人,但在此之前,我們今晚還有什麼需要討論嗎?」 他等待著。他在人群中看到了格蘭的臉,還有蘇珊·斯特恩的,拉裡的;尼克的,當然,還有法蘭妮的。他們看上去都有些緊張。如果有人要站出來提出弗拉格的事情,問委員會對他做了些什麼,就該是現在。但會場裡一片寂靜。斯圖等了15秒後,把會場交給了桑迪,她圓滿地結束了會議。當人們開始散場時,斯圖想:我們又過關了。 會後,有幾個人上前祝賀他,其中之一就是那個新醫生。「你幹得很好,執法官。」理查德森說,斯圖有一會兒扭頭向背後看,想看看理查德森在對誰說話。後來他想了起來,突然感到恐懼。法律工作者?他是個騙子。 1年,他對自己說。只幹1年,多了就不幹了。但他仍然感到恐懼。 斯圖、法蘭妮、蘇珊·斯特恩和尼克一起走回城市中心,經過面朝百老匯的營地時,他們的腳步在水泥道路上空洞地迴響著。在他們周圍,別人都在輕輕說著話朝家走,逐漸散去了。已經將近11點半了。 「天涼了,」法蘭妮說,「我真後悔只穿了這件毛衣,沒穿夾克。」 尼克點點頭。他也覺得冷。博爾德的晚上總是涼爽的,但今晚溫度不會超過50度。這提醒了人們,這個奇怪而可怕的夏天即將結束了。他曾不止一次希望阿巴蓋爾媽媽的上帝或繆斯或是不論別的什麼對邁阿密或新奧爾良更偏愛點。但這時他停下來想,那也未必好。濕度高……雨水多……而且還有許多屍體。至少博爾德還乾燥。 「他們想要法官進法律委員會,把我嚇得半死,」斯圖說,「我們應該想到這個的。」 法蘭妮點點頭,尼克快速地在拍紙簿上寫道:「當然。人們會想念湯姆和戴納,兩個生命。」 「你覺得人們會懷疑嗎,尼克?」斯圖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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