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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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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設理性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我個人幾乎可以肯定它已經過去了。你知道,它以前也來過去過;它上一次的結束大約是在20世紀60年代,也叫「寶瓶座年代」,在中世紀它幾乎帶來一個可惡的永恆的假期。設想一下……想想理性主義真的不在了,就像一團耀眼的亮光消失一會兒似的,我們能看到……」他的聲音慢慢消失了,眼睛似乎看著內心深處地某個地方。 「看到什麼?」法蘭妮問道。 他抬起頭來望著她的雙眼;他的雙目是灰色的,看起來有些怪異,似乎因自身內部的光芒而閃爍著。 「黑暗的魔法,」他輕聲說。「那是一個奇跡的世界,水將往山上流,巨人居住在叢林的最深處而龍居住在山的下面。耀眼的奇跡,正義的力量。『乞丐,出來。』清水變成美酒。而且……而且也許……那模型正是魔鬼的翻版。」 他停下來,露出了微笑。 「生命之旅。」 「那黑衣人?」法蘭妮平靜地問。 格蘭聳了聳肩。「阿巴蓋爾媽媽把他叫做魔鬼的助手。也許他正是最後一個具有理性思想的魔法師,要收集科技的工具來對付我們。可能還更有甚者,還有更邪惡的東西。我只知道他是,而且我也不再認為社會學或心理學或其他的任何什麼「學」能把他除掉了。我只認為正義的魔法能夠做到這一點……而我們正義的魔法師卻出走了,孤身一人,四處流浪。」格蘭的聲音幾乎哽咽了,他迅速地低下了頭。 外面只有一片黑暗,一陣微風從山上吹來,將幾縷清新的雨絲飄灑在斯圖和法蘭妮家起居室的窗玻璃上。格蘭正在點他的煙斗。斯圖從兜裡隨便抓了一把零錢出來,握在手裡上下搖著,然後張開手看有多少枚面朝上,多少枚背朝上。尼克在他便箋本的第一頁上細心地在塗畫著,在他的腦海中浮現出碩尤空寂的街道,他聽到——是的,是聽到——一個聲音低語著:「他來找你了,啞巴,他現在更近了。」 過了一會兒,格蘭和斯圖在壁爐裡點了一堆火,他們都望著那火焰,不怎麼說話。 他們走了以後,法蘭妮覺得情緒低落,很不開心。斯圖也在那兒一言不發,若有所思,法蘭妮覺得他看起來很累。我們明天應該留在家裡,只是呆有家裡彼此說說話,下午再睡上一會兒。我們應該輕鬆一點兒。她看著那盞煤氣燈,真希望能有盞電燈,只需按一下牆上的一個開關就有滿屋子光明的電燈。 她覺得自己雙眼中脹滿了淚水。她生氣地告訴自己別這樣,別再給他們兩個添麻煩了,但她身上控制眼淚的那部分機能好像並不願意聽從她。 接著,斯圖突然跳起來喊道:「天啊!我差點忘了,記性可真差,是吧?」 「忘了什麼?」 「我給你看!在這兒等一下!」他出了門,嗒嗒響著下了門廳的臺階。她走到門口,一會兒就聽到他走了回來。他手裡拿著什麼東西,那是一個……一個…… 「斯圖爾特·雷德曼,你從哪里弄到這個東西的?」她又驚又喜地問。 「民間藝術樂器店。」他笑著說。 她把那洗衣板拿過來,翻來過去地看。它的上藍劑閃閃著發出微光。「你說是民間……?」 「就是沃爾納特街尾的那個。」 「樂器店賣洗衣板?」 「沒錯。那兒還有一個相當不錯的洗衣盆呢,就是已經被人打了個孔變成低音提琴了。」 她笑了起來。她把洗衣板放在沙發上,向他走去,緊緊地擁抱住他。他把手放在了她的胸前,她更緊地抱住了他。她輕聲說:「醫生說要給他聽夜鶯樂隊的音樂。」 「嗯?」 她把臉貼在他的脖子上,說:「這好像讓他感覺挺舒服。不管怎樣,歌裡是這麼唱的。斯圖,你能讓我感覺舒服嗎?」 他微笑著把她抱了起來。「好的,」他說,「我想可以試試。」 第二天下午2點15分,格蘭沒敲門就直闖進了他們的公寓。法蘭妮正在露西·斯旺房裡,兩個女人正在做麵食。斯圖正在讀一本馬克思·布蘭德·韋思頓的書。他抬頭看到了格蘭,只見他臉色蒼白,渾身發抖,眼睛睜得大大的,抓起他的書扔到了地下。 「斯圖,」格蘭叫道,「噢,天啊,斯圖。真高興找著你了。」 「出什麼事了?」他急忙問道。「是不是……有人找著她了?」 『不是,」格蘭說。他一下子坐了下來,就像是他的腿突然不管用了。「不是壞消息,是好消息。只是非常奇怪。」 「什麼?怎麼回事?」 「是科亞克。我午飯後睡了一會兒,醒來的時候就看到科亞克在走廊裡,睡得正香呢。他模樣慘極了,但確實是他。」 「你是說那只狗嗎?那個科亞克?」 「我說的就是他。」 「你肯定嗎?」 「一樣的狗牌,上面寫著『伍德維爾,N.H.』。一樣的紅頸圈。就是那只狗。他骨瘦如柴,而且打過架。迪克·埃利斯——迪克因為能換換樣有只動物來治而大喜過望——他說那狗的一隻眼睛已經不可挽救地瞎了。在他的兩肋和肚子上都有嚴重的抓傷,有些已經感染了,但是迪克能料理好的。已經給他打了一針鎮靜劑,肚子也包紮起來了。迪克說看起來他和一隻狼搏鬥過,也可能還不止一隻。不管怎樣不會是兔子幹的。他沒感染上病毒。」格蘭緩緩地搖了搖頭,兩行淚水從腮邊流了下來。「那只該死的狗回來找我。基督在上,我真希望當初沒把他獨個兒丟下,斯圖。這讓我覺得自己可惡透頂。」 「你也是不得已,格蘭。用摩托車沒法帶他。」 「是的,但……他跟著我來了,斯圖。這是你在《明星週刊》上才能讀到的那種事……『忠實的狗追隨主人2000裡』。他怎麼能做得了這樣的事呢?怎麼能呢?」 「可能和我們一樣。狗的夢想。你知道——他們確實也做夢的。你難道沒見過一隻狗躺在廚房的地板上呼呼大睡,睡夢中爪子向外抽動麼?阿內特有個叫維克·帕爾弗裡的老人,他常說狗有兩種夢,美夢和噩夢。爪子抽動的時候做的是美夢,而在睡夢中吠叫就做的是噩夢。如果在狗做噩夢,也就是吠叫的夢時把它弄醒,他很可能會咬你。」 格蘭茫然地搖了搖頭說:「你是說他夢見……」 「我說的一點兒也不比你昨天晚上說的事情更可笑。」斯圖用責備的口氣說。 格蘭笑著點了點頭:「噢,那種廢話我能一連說上幾個小時呢。我是古往今來最偉大的胡說家之一。只是在確實有什麼事發生的時候才這樣。」 「講道的時候醒著,講完了就睡覺。」 「你這該死的,東德克薩斯佬。想過來看看我的狗嗎?」 「那當然。」 格蘭的家在斯普魯斯街,離博爾德旅館兩個街區的距離。門廳外花架上攀著的常春藤差不多都死掉了,與博爾德全部的草坪和大部分的花有相同的遭遇——這是因為城裡的總水管不再供水,無法每天澆灌,終於還是這裡乾燥的氣候占了上風。 門廳裡放著一張小圓桌,上而放著一瓶加料杜松子酒。斯圖問道:「沒有冰塊,這東西的味道是不是太可怕了?」而格蘭回答說:「喝完第三杯以後你就不會太注意有沒有冰了。」酒瓶旁邊有個煙灰缸,裡面有5個煙斗;旁邊還有幾本書,是《禪與摩托車保養藝術》、《4號球》、《我的槍快》,每一本都翻開在不同的位置。還有一口袋打開的腰果。 科亞克躺在門廳裡,受傷的嘴靜靜地放在前爪上。那可憐的狗瘦骨嶙峋而且被咬得遍體鱗傷,但斯圖還是認出了他,儘管認識他並不久。他蹲了下來開始撫摸科亞克的頭。科亞克醒了,高興地看著斯圖。用一種狗特有的方式像是在笑著。 「我說,這真是條好狗。」斯圖說,竟感到嗓子裡可笑地有點哽咽。就像一副紙牌一張張地翻過來一樣,他似乎看到了自從媽媽給他老斯派克——開始他有過的一隻狗,那時斯圖才5歲。他有過很多狗。可能對於一副紙牌來說還不夠一張一隻,但還是有很多狗。有只狗是很不錯的,而且據他所知,科亞克是博爾德這裡唯一的一隻狗。他瞥了一眼格蘭又很快把眼光移開了。他想即使是能同時讀三本書的直率的老社會學家也不願意從雙目中洩露真情。 「好狗。」他重複道。而科亞克也用尾巴砰砰地敲著門廳的牆板,似乎是在贊同地說它確實是一只好狗。 「我進去一下,」格蘭嗓音沙啞地說。「用一下洗手間。」 「好的。」斯圖答道,沒有抬頭。「嘿,好孩子,我說,老科亞克,你是好孩子麼?是不是?」 科亞克的尾巴贊同地搖著。 「能翻個身嗎?裝個死,寶貝。來翻個身。」 科亞克聽話地翻過身仰面躺著,兩條後腿向外伸開,兩個前爪懸空伸著。當他的手輕輕地撫過迪克·埃利斯纏上的硬硬的白繃帶時,斯圖的臉上充滿了關切。向上一點兒,他能看到紅色的腫起的抓傷一直延伸到繃帶下面。確實有東西襲擊了它,但那不是另一隻流浪的狗。一隻狗會去撲擊臉或者咽喉。攻擊科亞克的動物比狗要矮一些,但更奸詐。可能是狼群,但斯圖懷疑要真是一群的話科亞克是否還能逃走。不管是什麼,他沒被咬得開腸破肚總算是幸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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