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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七


  「問題不大,但在我所能預見到的任何情況下,她不會習慣行使否決權的。如果我們不能使她有名無實,我們就別指望一個有效的政府。她是我們共有的,我們都感覺到她身上有一種超自然的經驗,並且她頭上罩著一個光環,人們都用同樣的形容詞來描繪她:友好,善良,聰明,老道,和氣。他們這些人都做過同樣的驚魂噩夢,也有過使他們安全的夢,由於那些驚心的場景而使他們更加珍惜,更加依賴那些好的時光。而我們可以使她明白她是我們名義上的領袖,我想她會樂意的,畢竟她老了,也累了。

  斯圖搖了搖頭,道:「她是老了,累了,可她把黑衣人的問題看作是一次十字軍的東征,格蘭,你要知道,並非只有她一個人這樣想。」

  「那你認為她不會和我們合作啦?」

  「也許沒有那麼糟糕,畢竟我們是奔著她來的,而不是什麼委員會。」

  「不,我不能接受我們只作為這場善惡大決鬥的小卒子的角色,想都沒想過,這是荒謬的。」

  斯圖聳了聳肩:「好了,我們不要再爭了,我覺得你想給她否決權的主意很好,這並不過分,我們讓她提議也應該讓她能廢棄。」

  「但不應是在人選方面有絕對的權力。」

  「是的,她的意見必須由委員會通過。」斯圖又小聲補充道,「而我們也只充當她的橡皮圖章,而不能是相反。」

  沉默了好一會兒,格蘭用手托著前額,最後終於開了口:「你說的對,她不能僅僅是名義上的,起碼我們得接受她擁有主見這一可能。在東德克薩斯,我看了水晶球,知道了她是遵從別人的意旨來管理這個社會的。」

  「別人指的是哪些人?」

  「上帝?是誰並沒有關係,也就是她說的並不一定是這個社會所需要的,或是這個社會一定會變成什麼樣子。她將聽從某一個聲音,就像是聖女貞德。你要我看的也就是我們在這裡用雙手做神人合一所能得到的。」

  「做神什麼?」

  「上帝之旅。」格蘭並沒有顯出有多高興,「當你還是一個小孩時,你可曾夢到過一個從內布拉斯加州來的108歲的黑女人身邊的7個牧師?」

  斯圖瞪著眼睛看著他,終於冒出了一句:「還有酒嗎?」

  「光了。」

  「媽的。」

  「沒錯,」兩個人對視著,最終爆發出一陣大笑。

  這無疑是阿巴蓋爾媽媽住過的最好的房子,對坐在門廊紗窗前,她回想起1936年、1937年在赫明福德遇到的那個推銷員。他可能是她一生中遇到的最會說話的夥計;他能把樹上的鳥兒說得落到地上來。她問這個叫金的年青人在與阿比·弗裡曼特爾一起做何生意。他回答說:「我的生意就是快樂,你的快樂。你喜歡看書嗎?偶爾也聽聽收音機?還是喜歡把貪睡的老狗放在腳邊,傾聽這個世界在宇宙蒼穹裡旋轉的聲音?」

  她承認她喜歡所有這些事情,只是沒有承認為支付90捆草而把摩托羅拉給賣了。

  「好了,這些是我賣的東西。」這個能說會道的小販終於言歸正傳了,「這個東西叫電子管真空吸塵器,加上附件。但它實際上就等於空閑時間,把它插上,你就可以騰出手來逍遙自在了,而且價格也格外的便宜。」

  那時正處在大蕭條時期,她甚至連給孫女過生日買發帶的20分也沒有,更不用說什麼吸塵器了。不管怎麼說,這個從印第安納來的金的確是會說話。她沒能再見到他。但也從未忘記過他,她確信他是去征服某個白種女人了。直到二戰結束,她才擁有了自己的吸塵器。那時人們好像是突然之間什麼都買得起了,甚至白人流浪漢的破棚子裡也藏著墨丘利(譯注:羅馬神話中眾神的信使)。

  尼克告訴她現在這所房子位於博爾德的馬普萊頓希爾區,(阿巴蓋爾媽媽猜想在大瘟疫之前該不會有什麼黑人住在這裡),這裡有她聽說過的和沒有聽說過的所有裝置。洗碟機,兩個吸塵器,其中一個是專門在樓上用的,水池裡的汙物清除器,微波爐,洗衣機,甩幹機。廚房裡有一個鐵盒子一樣的東西,尼克的好朋友拉爾夫告訴說這叫殘渣粉碎器,你放進去100磅的泔水,而只出來1尺見方的垃圾塊。人類總是如此的神奇。回想起來,也真是如此。

  躺在門廊的搖椅上,她的眼光恰好碰到牆上的電源插座,這使她想起夏日裡傳來陣陣歌聲,可以聽聽收音機,還可以看看電視轉播的棒球賽。沒有比這些插頭更普通的東西了。她甚至回憶起在赫明福德的那座小屋裡,除非沒有電,否則你就不會想到它,這裡你才會意識到人們多麼需要它。所有的空閑時間,包括很久以前金所說的給她帶來的快樂都離不開釘在牆上的這些東西,沒有了它們,無論是微波爐還是殘渣粉碎器,都只能當作衣帽架來用。

  就是因為這些無用的插座,這裡還不如她自己的小屋。人們必須要到小河裡去打水,為了安全,在飲用之前還得把它燒開,而在自己家裡,她有一台小水泵。在這裡,尼克和拉爾夫倒是給她找來一個叫P-O-S的裝置放到後院裡,而在自己家裡,她有一個專門的廁所。在家裡她有一台二手的洗衣機,在這裡卻只能用基切納找來的搓衣板和洗衣皂。他們可能還以為我有什麼難言之隱呢,還需要自己來動手,去他媽的,她自己就從來沒有像那些農民那樣到外面洗過衣,而現在卻只能如此了。

  他們得迅速恢復供電,這是上帝在夢中的指示。她知道很多即將發生的事情,一些是夢到的,另外一些是來自她的常識,這兩類交織在一起很難分開。

  不久人們將不再像沒頭的蒼蠅一樣,而是將聚集在一起。她不是像格蘭那樣的社會學家,但她知道分久必合的道理。人類的好與壞都源於這種親密。如果有6個人坐在教堂的屋頂上被洪水沖到密西西比河裡,只要屋頂在沙灘上擱淺,他們就會開始玩賓果賭博的。

  首先,他們要做的是成立某種形式的政府,也許是以她為首的。無論如何,她不會同意的,因為那不是上帝的旨意。就讓他們去做那些必須得做的事情吧——恢復供電嗎?好極了,首先得讓粉碎機這樣的東西運轉起來。要恢復天然氣的供應,可別讓冬天把屁股凍掉。讓他們決議,制定計劃,她會努力執行的。她將堅持尼克在政府中占一席之地,也許還有拉爾夫,這個德佬知道在腦子不好使時就閉嘴。她想那個胖子哈羅德參加的話,她也不會阻攔的,儘管她不喜歡他,那個人讓她感到緊張。他總是咧著嘴,可從來都是皮笑肉不笑,他招人喜歡,講話也有道理,可他的眼睛卻像兩塊豎起的燧石那樣冰冷。

  她認為哈羅德肯定隱藏著某些秘密,是他內心中肮髒,醜陋的東西。而她卻不能斷定那是些什麼東西,上帝並沒有讓她去看透,所以她也就不去管了。但總歸是讓胖子成為最高委員會的一員令她感到不安。但她也不會說什麼。

  躺在搖椅中,她想著自己的工作,自己在委員會中的地位以及如何去對付那個黑衣人。

  他沒有名字,從他開始出現時,他就喜歡別人叫他弗拉格。在山那邊的遠處,他早就開始了工作。她不知道這是什麼樣的一個計劃,在她眼裡,這就如同胖子哈羅德的秘密一樣不為人知。她沒有必要知道詳細情況,因為宗旨無非只有一個:毀滅她們。

  她對他的理解驚人地細緻。投奔自由之邦的人都會來這裡看她,儘管她有時很累,但仍然堅持會見他們——他們都告訴她關於她和黑衣人的夢,他們對黑衣人感到恐懼。她就盡力去安慰他們,但心裡卻想,恐怕弗拉格在街上與大家相遇,你們也不會認出他的,除非是他想被認出來。他們可以感覺到他的存在——一種極度的寒冷,或者是突然的燥熱,也或者是耳朵上,太陽穴上突然劇烈的刺痛。但他與那些送牛奶的或送信的並沒有區別。

  她設想在有意識的魔鬼後面是無意識的黑暗,這種黑暗有別于兒童眼中的黑暗:他們不會創造卻只會破壞。造物主按照自己的樣子創造了人,也就意味著人類是某種意義上的造物者,人們都有一種欲望,就是要按照自己的設想去改造世界。而這個黑衣人想的,能夠做到的只是使事物破散。一種反對聖主,或可稱之為反創造。他會有自己的追隨者,這一點兒也不新鮮,他是一個謊言製造者,而他父親就是謊言之父。他希望自己是彩燈照耀下的招牌,高懸於空中,用色彩來迷惑人們,有些人只注意到這些色彩,他們並沒有想一旦把這些複雜的各式管子裡的氣體放掉,那麼色彩就會無聲無息地消逝,什麼也不會留下來。

  一些人也許只是到了那時才得出結論——他的王國從來就沒有和平,他的邊界佈滿崗哨和鐵絲網,那些認清了他的人只要進去了,就再也出不來了。

  他能贏嗎?

  她不能保證他贏不了,她很清楚,就如同他瞭解她一樣,他也一樣瞭解她。沒有什麼能比把她吊在電線杆上任由烏鴉來啄能更令他高興的了。她知道自己身邊的人也夢到過十字架。但這些都回答不了一個問題:他能贏嗎?

  那不是她應該知道的,上帝做事喜歡由著自己的性子。他讓自己的信徒,子民,包括自己心愛的兒子受盡了苦頭,甚至把唯一的兒子吊在樹上,在他的額頭寫上「惡作劇」。上帝是個賭徒,他願意把紅的當成黑的,白的當成黑的——她也想到自己是不是高估了黑衣人呢?儘管早就過了退休的年紀,可她仍舊捍衛著主。

  「你能行的!」說著,她從口袋中取出一袋花生。她的最後一任醫生曾經囑咐過她要忌食鹹食,但他卻沒有想到她比她任何一個醫生活得都長。花生把牙床咯得痛得要死,可它的確太好吃了。

  正嚼著,拉爾夫走了進來,他的帶羽毛的帽子端正地扣在頭上。他敲了敲門,「媽媽,醒著嗎?」

  「醒著,進來吧,我正在嚼花生,牙床都快疼死了。」

  拉爾夫報告說:「一些剛到的想進來問候您,如果您不累的話,我想您還是接見他們一下。他們一個小時之前才到,人都不錯,領頭的是個叫安德伍德的長頭髮的小夥子。」

  「好吧,讓他們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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