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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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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怎麼樣,垃圾蟲?」勞埃德一邊問,一邊回過頭。 「不錯,」垃圾蟲回答說,「好一些了。」 「你只要吃些東西,多喝水,再好好休息一下就行了,」勞埃德說,「我給你帶了些乾淨衣服,尺寸只能估計,不知道合不合適。」 「看起來挺合適。」就連垃圾蟲自己,也實在記不得他的尺寸了。他從勞埃德手裡接過牛仔褲和工作衫。 「穿上衣服就下去吃飯吧,」勞埃德說,態度簡直是畢恭畢敬。「我們這兒的人大多在熟食店吃飯。」 「好的,一定。」 熟食店裡一片嗡嗡的說話聲。他在門外停住腳,站在角落裡,突然感到一陣驚慌。如果自己走進去,他們一定會抬頭看他,還會嘲笑他。屋裡會有人笑出聲來,其他人也會跟著笑出聲來,整個房間都會淹沒在哄笑和指指點點中。 嗨,垃圾蟲來啦! 嗨,垃圾蟲!你把森普爾老太太的退休金支票燒掉時,她說什麼了嗎? 你經常尿床吧,垃圾蟲? 他感到身上冒汗,雖然剛才勞埃德走後他沖了個澡,但現在又覺得渾身粘乎乎的。他記起洗澡的時候鏡子裡的那張臉:開始癒合的傷疤,憔悴不堪的表情,大大的眼窩裡藏著一對小眼睛。是的,他們一定會笑。他聽著裡面的嗡嗡聲、銀餐具相碰的丁當聲,思索著自己是不是該逃走。 他又想起狼含著他的手的感覺,那麼溫柔,領著他離開那小子藏身的鐵墳墓。他挺了挺胸,走進屋裡。 有幾個人抬頭看了他一眼,接著就繼續吃飯、聊天。勞埃德坐在屋子中央的一張大桌子旁,舉起一隻胳膊,朝他招手。垃圾蟲穿過桌子之間的縫隙走過去。桌子旁邊還坐著另外三個人,他們吃的全是漢堡包和炒蛋。 「隨便吃,」勞埃德說,「這是蒸汽桌。」 垃圾蟲拿了個盤子,開始吃飯。櫃檯後面站著一個人,穿著肥大的、髒兮兮的廚師白大褂,看著他。 「您就是霍根先生嗎?」垃圾蟲靦腆地問道。 霍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間隙很寬的牙。「是的,不過你別這麼叫我,朋友,叫我惠特尼吧。好點沒有?你進來的時候,簡直就像憤怒的上帝。」 「好多了,真的。」 「吃點雞蛋吧,想吃什麼就吃什麼。要不就去吃油炸小點心。歡迎你來這裡,朋友。」 「謝謝,」垃圾蟲說。 他回到勞埃德的桌子旁。 「垃圾蟲,這是肯·迪莫特。長白斑的兄弟叫赫克·德羅甘。這位叫埃斯·海伊。」 他們都朝他點頭。 「這是新來的兄弟,」勞埃德介紹說,「叫垃圾蟲。」 周圍的人都跟他握手,之後垃圾蟲開始埋頭吃雞蛋。他抬起頭,看著對面鬍子拉茬的年輕人,低聲地、禮貌地說:「請把鹽遞給我好嗎,海伊先生?」 在瞬間的驚詫中,他們面面相覷,接著爆發出一陣大笑。垃圾蟲看著他們,先是一陣驚慌,然後他聽到了笑聲,真的聽到了,他的心和耳朵一起聽到了,他明白這笑聲裡沒有惡意。這裡不會有人問他為什麼燒了教堂卻沒有燒學校;這裡不會有人向他催討森普爾老太太的養老金支票。只要他願意,他還可以微笑,於是他真的微笑了。 「海伊先生,」赫克·德羅甘咯咯地笑著,「哦,埃斯,你是海伊先生。海伊先生,這叫法好聽。海伊先生。真他媽的有趣。」 埃斯·海伊把鹽遞給垃圾蟲。「叫我埃斯就行了,大夥都這麼叫我。別叫我海伊先生,我也不叫你蟲先生,很公平吧?」 「好的,」垃圾蟲答應著,臉上還掛著微笑。「這樣很好。」 「哦,海伊先生?」赫克·德羅甘忸怩作態地尖著嗓子說,接著又是一陣大笑。「埃斯,你從來沒想過棄暗投明享受這種體面吧,我敢保證你沒想過。」 「也許吧,不過棄明投暗倒是想過。」埃斯·海伊說著,起身給自己的盤子裡加了點雞蛋。經過的時候,他用手按了按垃圾蟲的肩膀。那手溫暖而有力。這一按非常友好,既沒有用力壓他,也沒有捏痛他。 垃圾蟲低頭吃雞蛋,內心感到溫暖而美好。他的性情對這種溫暖和美好頗不習慣,差點把這種感覺當作一種病態。他一邊吃著飯,一邊努力想體會它,理解它。他抬起頭,看著周圍的一張張臉,心想他或許已經理解了這種感覺。 幸福。 多好的一群人啊,他想。 緊接著的感覺就是:我到家了。 這一天,他被留下一個人睡了,但到了第二天,便有汽車把他送到了博爾德,同去的還有很多人。在那裡,他們一整天都在用銅芯電線纏繞燒壞的摩托車軸。他坐在一條長凳上幹著活,抬頭就能望見一片湖水——米德湖,而且沒有人監視他。垃圾蟲猜想,周圍大概沒有工頭之類的人,因為每個人都像他一樣,對自己幹的活十分喜愛。 不過第三天的時候,他發現其實並不是這麼回事。 上午10點15分。垃圾蟲坐在長凳上,手裡纏著銅線,但是思緒已經飄到了千里之外。他正在心裡為黑衣人譜寫讚美詩。他想,他應該買一本厚厚的書(確切地說,是一本《聖經》),把自己對他的一些想法記下來。它將成為某些人希望讀到的那種書。那些和垃圾蟲一樣對他心懷感激的人們。 肯·迪莫特來到他的長凳前,透過沙漠人的黝黑皮膚,可以看出他臉上的蒼白和驚恐。「來吧,」他說,「下班了。我們回維加斯,汽車在外面等著呢。」 「嘿,為什麼?」垃圾蟲抬頭驚愕地看著他。 「我不知道,是他的命令,勞埃德傳達的。快點吧,垃圾蟲。遇到特殊情況的時候,最好別問。」 於是他沒有再問。外面停著三輛拉斯維加斯公立學校的班車,發動機已經啟動,人們正在上車。幾乎沒有人交頭接耳;這個時候返回維加斯很不正常,不是上下班往返。車內坐著二十幾個女人和三十幾個男人,沒有人喧鬧,沒有人聊天,也聽不見平時輕鬆愉快的玩笑,各人都在心裡默默地猜測。 當汽車駛近市區的時候,垃圾蟲聽見坐在過道對面的男人悄悄地對同座說:「是赫克,赫克·德羅甘。該死的,那密探是怎麼把東西找出來的?」 「閉嘴。」另一個說道,同時不信任地瞥了垃圾蟲一眼。 垃圾蟲避開了他的掃視,扭頭看著窗外掠過的沙漠。他又一次被搞糊塗了。 「哦上帝。」一個女人在他們魚貫走下班車的時候歎道,這是唯一的一聲感歎。 垃圾蟲朝周圍看了看,心裡十分困惑。看起來,所有的人,所有錫沃拉的人,都在這兒了。除了從墨西哥半島到西得克薩斯行蹤不定的巡邏人員以外,所有的人都被召了回來。這些人圍著噴泉集合成一個鬆散的半圓,裡外站了六七層,總共有400多人。後面有些人站在飯店的椅子上。垃圾蟲走近一些的時候猜到,這些人的眼睛大概都在盯著噴泉。他伸長脖子,看見噴泉前面的草坪上放著什麼東西,但是到底是什麼東西,他看不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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