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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四


  哈羅德匍匐著向槍掉落的位置爬過去,然後抓在了手中。向捂著襠部的男人射擊。一連打了三槍,都未打中。

  「真像邦妮和克萊德,」法蘭妮想,「上帝啊,遍地都是血!」

  金髮亂蓬蓬的女孩正在爭奪第二個男人扔下的來福槍,她顯得力不從心。突然他將槍一松,踢了她一腳,本是踢肚子的,實際上他的靴子只踢到了她的腿。她急速後退,雙臂平衡著身體直打轉兒,最後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他要開槍了,」法蘭妮想,但是,這第二個男人卻像一個醉醺醺的大兵一樣圍著她轉圈,突然做了一個向後轉的動作,開始朝蜷縮在「鄉村廣潮旅行小客車一側的那3個女人掃射。

  「唷,唷,唷!騷女人!」這位「紳士」喊到。「唷,唷,唷!浪貨!」

  其中一個撲倒在地,跌在了旅行小客車和拖車中間的人行道上,像一條被刺傷的魚。另外兩個女人拔腿就跑。斯圖朝這個開槍的男人射擊,但沒打中。第二個男人開槍打一個正在跑動的女人,也未打中。那個女人雙手朝天伸著,跌倒在地。另一個跑著跑著,朝左一拐,躲到了拖車後面。

  槍脫了手也沒能奪回來的那個男人,仍用手捂著襠部搭在那兒蹣蹣跚跚地兜圈子。一個女人將獵槍指向了他,扣動了雙扳機,她雙眼緊閉,嘴巴歪著,等待那一聲巨響。期待中的巨響落空了。槍裡已經沒子彈了。她把槍反過來拿著,手握著槍管,高高地掄起槍托砸了下來。沒砸中頭,只砸到了脖子和右肩相連的部位。男人往後一縮,想就勢溜走。拿槍的這個女人,上身穿著一件印有「肯特州立大學」字樣的藍色運動衫,下著一條破爛的牛仔褲,跟在他後面,邊走邊用槍托砸他。男人還在繼續爬著,身下已是血跡斑斑,這個穿「肯特州立大學」運動衫的女人仍不依不饒地用槍托砸他。

  「唷,唷,唷,唷,唷,你們這些婊子!」第二個男人吆喝著,瞄準一個已嚇得目瞪口呆、嘴裡邊不住地喃喃自語的中年婦女。槍口距她僅有3英尺;近得幾乎一伸手指就能將槍眼堵祝他卻沒有打中。再拉一次槍栓,可惜子彈打光了。

  哈羅德此時學著電影中警察的樣子雙手握槍。一扣扳機,擊碎了第二個男人的肘部。這個男人扔掉了手中的槍,上竄下跳起來,嘴裡發出急促而含混的叫聲。在法蘭妮聽來,這聲音有點像兔子羅傑在說「請請請!」

  「我打中他了!」哈羅德高興得大叫。「我打中他了!上帝作證,我打中他了!」

  法蘭妮終於想起她的來福槍上有保險栓。她把保險栓推下的時候,斯圖又開了一槍。第二個男人應聲倒地,這回捂著的是肚子。

  「天啊,天埃」格蘭喃喃自語,他把臉埋在手中,輕輕地抽泣起來。

  哈羅德又放了一槍,第二個男人的身軀顫動了一下,再也不嚎叫了。

  穿「肯特州立大學」運動衫的女人又一次將槍托掄下來,這次它結結實實地落在那個正在爬著的男人頭上。發出的聲音就像吉姆·賴斯結結實實地擊中一個高水平的、勁道十足的快球一樣。獵槍的胡桃木槍托已經七零八落了,那個男人的腦袋也一樣。

  片刻,一切都歸於沉寂。只有陣陣鳥鳴:啾啾……啾啾……啾啾……

  那個穿運動衫的女人橫跨在第三個男人的屍體上,突然發出像是原始人慶賀勝利的悠長的呼嘯聲,這叫聲深深地刻入法蘭妮·戈德史密斯的記憶中。

  金髮女子名叫戴安娜·尤爾根斯,來自俄亥俄州的齊尼亞。穿「肯特州立大學」運動衫的那個是蘇珊。第三個女人,也就是緊攥著拿獵槍的那個男人襠部的是帕蒂·克羅格,其他兩個已不算年輕。最大的一個,戴安娜說叫雪莉·哈米特。另一個她也說不上姓甚名誰,看起來有三十五六歲;兩天前,她不知受了什麼刺激精神失常了,在阿奇博爾德鎮徘徊時被阿爾、加維、弗吉和羅尼俘獲。

  9個人下了高速路,在哥倫比亞市西部某處的一間農舍安頓下來,現在他們已越過印第安那州邊界。所有人都狼狽不堪,之後幾天,法蘭妮想,他們從收稅路上的拖車旁邊下去,穿過一片田野走向農舍時的情景酷似由精神病院資助的學生跟蹤一名受觀察者進行野外考察。大雨過後,齊腿深的草叢濕漉漉的,很快就打濕了他們的褲子。粉白的蝴蝶,雙翅沾著水珠,愈發顯得沉重,它們疲憊地扇著翅膀朝他們身上撲過來,轉了幾圈後又繞著八字飛走了。白雲像輕柔的薄紗,蒙著想要破雲而出的太陽,微弱的光線漫射在天際之間的薄雲之上。儘管有浮雲遮住了太陽,天氣仍然悶熱潮濕,讓人喘不過氣來。空氣中混雜著烏鴉的絮羽和它們難聽的聒噪聲。「烏鴉比人還多。」法蘭妮頭暈目眩地想。會不會我們一不留神,它們就將我們人類全部啄出地球?黑鳥的報復。烏鴉是食肉動物嗎?法蘭妮非常害怕它們真的是。

  這些荒唐的想法在腦子裡模模糊糊的,卻非常頑固,像躲在浮雲背後的太陽一樣驅之不去,槍戰的情景一遍一遍地閃現在她的頭腦中:一個女人的臉被獵槍炸開了花;斯圖倒下了;當她以為斯圖死了時那極度恐慌的一瞬。大叫著「唷,唷,唷,你們這些婊子!」的男人被哈羅德擊中後聲音變得像兔子羅傑;留著茶色鬍子的男人開槍時的動靜兒像鋼條戳穿了硬紙板。蘇珊·斯特恩跨在對手的屍體上發出原始人慶祝勝利的叫聲,而死人的腦漿,冒著熱氣,汩汩地從被砸爛的腦殼中流出來。格蘭和她並排走著,他那張冷峻削瘦的臉此時卻顯得心神不定,一縷縷的灰色長髮,被風吹得像蝴蝶一樣飛舞著,他握著法蘭妮的手,不自覺地輕輕地拍個不停。

  「你一定不要受這件事影響,」他說,「這種可怕的事……一定會發生的。最好的辦法是人多力量大。你知道,就是說集體。它是所謂的文明世界的中堅力量,是一劑消除無法無天狀況的良藥。你應當把……類似這樣的……事情……當作理所當然的事兒。這只是件孤立的事情。我認為是這樣的。我認為這一事實是不言自喻的,是一種社會本質的倫理道德問題,有人可能會這樣說。哈!哈!」

  他的笑聲有一點嗚咽。他每說一句,她都應和一聲「是的,格蘭,」但他似乎沒有聽到。蝴蝶有時會砰然撞在他們身上,然後又砰地飛走了。快到農舍了。剛才的戰鬥雖然持續了不到一分鐘,但她想,這種戰鬥的場面大概會永遠留在記憶深處。格蘭一直拍著她的手。她很想讓他停下來,但她害怕如果她這樣做了,他會不會哭起來。她可以忍受這種拍打。因為她相信自己不忍看到格蘭·貝特曼掉眼淚。

  哈羅德走在斯圖一邊,那個叫戴安娜·尤爾根斯的金髮女子走在另一邊。蘇珊·斯特恩和帕蒂·克羅格夾著那個不知名的精神失常的女人走著。雪莉·哈米特,就是那個死之前叫得跟兔子羅傑似的男人在很近的距離都沒打著的那個女人,走在左邊稍遠一點兒,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去撲偶而飛過的蝴蝶。這一群人走得很慢,雪莉·哈米特走得更慢。淩亂的灰發飄在臉龐周圍,目光呆滯地盯著這個世界,就像一隻受了驚嚇的老鼠躲在一個臨時藏身的洞穴裡怯怯地向外張望。

  哈羅德不安地看著斯圖。「我們把他們一網打盡了,是不是,斯圖?我們把他們全部幹掉了。捏碎了他們的屁股。」

  「我想是的,哈羅德。」

  「老兄,我們必須這樣,」哈羅德較認真地說,好像斯圖暗示事情可能會走向另一面。「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亡!」

  「他們可能會讓你們的腦袋開花,」戴安娜平靜地說。「我以前和另外兩個人在一起時,他們這夥人突然朝我們開槍。他們從埋伏地點向裡奇和戴蒙開槍。打中後,又在他倆的腦袋上各補了一槍。你們必須先幹掉他們,否則現在死的就是你們。」

  「否則現在死的就是我們!」哈羅德大聲對斯圖說。

  「一點不假,」斯圖說,「不要跟她計較,哈羅德。」

  「真的!讓人直冒冷汗!」哈羅德說。他笨手笨腳地從口袋裡摸出一塊「發薪日」牌巧克力,剝包裝紙時掉在了地上。他惡狠狠地詛咒著,一把抓起來,兩隻手握著,像握著一根棒棒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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