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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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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主樓梯下面大廳的一頭,我們發現有一間屋子的氣動門開著。裡面有一個死人,但顯然不是病人(病人都穿著白色病號服),也一定不是死於流感。他躺在一灘幹結的血跡上,看上去死之前還試圖爬出去過。還有一把折斷的椅子,東西都亂七八糟,像發生過一場搏鬥。 格蘭看了很長時間,然後說,「我想我們最好別對斯圖說這間屋子的情況。我猜他一定是差點兒死在這兒。」 我看著那具蜷縮的屍體,更加覺得毛骨悚然。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哈羅德問,他的聲音沉悶了許多,哈羅德說話不像發通告那般宏亮的次數寥寥無幾,這次算是一次。 「我想,那個人來這兒是為了殺死斯圖爾特,」格蘭說,「但斯圖卻在某種程度上占了上風。」 「為什麼呢?」我問,「如果斯圖是有免疫力的話,他們又為什麼想殺他呢?幾乎沒有任何意義。」 他看著我,兩眼比較嚇人,像鮐魚的眼睛一樣無神。 「有沒有意義並沒有什麼關係,法蘭妮,」他說,「意義似乎早已和這個地方沒有聯繫,從它的種種現象來看。顯然存在一種相信掩蓋的心理,他們相信掩蓋的執著和瘋狂程度不亞於宗教群體對神的信仰。因為,對一些人來說,在造成破壞之後繼續加以掩蓋才是最為重要的。我想知道,在災難結束他的生命,為這場屠殺畫上句號之前,他們究竟在亞特蘭大和聖法蘭西斯科殺害了多少有免疫力的人。這個傢伙?我很高興他已經死了。我只替斯圖難過,因為他後半輩子都會做有這傢伙的噩夢。」 你知道格蘭後來幹了什麼嗎?那個溫文爾稚的人上演了可怕的一幕。他走過去開始踢這個死人的臉。哈羅德發出了一聲聲壓抑的嘟噥,就像被踢的人是他自己。隨後,格蘭收回了他的腳。 「別!」伴隨著哈羅德的一聲叫喊,格蘭又踢了一腳死人的臉,然後轉過身來拿手背擦著自己的嘴唇,甚少,他的兩眼不再像死魚那樣無神。 「走吧,」他說,「讓我們離開這個地方。斯圖是對的,這是個充滿死亡的地方。」 於是我們走了出去,斯圖坐在外面,背靠著籬牆下的鐵門,我想……繼續吧,法蘭妮,如果不告訴自己的日記的話,你又能告訴誰呢?我想跑過去,吻他,然後告訴他,我們為沒有相信他的話而感到慚愧,為我們過分地描述自己在那場災難中受的罪而感到慚愧,因為他對自己差點死於別人之手都隻字未提。 親愛的,天哪,我是愛上他了,我想要不是因為哈羅德,我一定會上去緊緊地,緊緊地擁抱他。 不管怎樣,(總是「不管怎樣」,儘管現在我的手指都發硬了)這時斯圖第一次鄭重地告訴我們,他想去內布拉斯加,想去驗證一下他的夢。他的臉上掛著一副固執而略顯尷尬的表情,好像他已經知道又要遭到哈羅德更為傲慢的嘲諷似的,但哈羅德還沒從我們的斯托威頓之行中回過神來,所以除了象徵性地反對之外並沒有說太多。但就連這種象徵性地反對也沒能持久,因為格蘭在這時以一種有所保留的口吻談到,他在前一天晚上也夢到了那個老太太。 「當然,有可能只是因為斯圖對我們談過他的夢,」他說著臉有一點發紅,「但它與斯圖的夢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 哈羅德說這並沒有什麼奇怪的,但斯圖插話道,「等等,哈羅德,我有一個主意。」 他建議我們每人拿出一張紙記下所有能回憶起來的夢的細節,然後作一番對比。這個作法相當客觀而科學,所以哈羅德不能怎麼抱怨。 我在前面已經記下了我做的夢,在這兒就不再重複。我寫給他們看的紙條保留了關於我父親的部分,但省略了關於嬰兒的部分及他手裡一直拿著的衣架。 比較的結果讓我們大吃一驚。 哈羅德,斯圖和我都夢見了那個黑衣人,就讓我暫且這麼稱呼,斯圖和我都看見他穿著披風而且沒有清晰的五官——他的臉總是在陰影裡。哈羅德的紙上寫著他總是站在黑暗的過道裡,「像男妓一樣召喚著他。」有時,他能看見他的腳和他眼裡射出的光——「像黃鼠狼的眼睛」,這是他的描述。 斯圖和格蘭關於那個老婦人的夢也非常相似,相似之處幾乎難以一言道盡(這似乎是我在「手指發麻」之外又發明的一種可以從簡的寫法)。無論如何,他們都一致認為她住在內布拉斯加,儘管他們對那個小鎮實際的名字沒能達成一致——斯圖說是赫林福德,格蘭說是赫明福德。很相似。而且他們看上去也都堅信一定能找著它。(記好了,我的日記:我猜的是「赫明福德」。) 格蘭說,「這真是非同尋常。」我們似乎有著可靠的心理經歷。哈羅德有些表示輕蔑的舉動,但他似乎一下子有了太多可供思考的材料。他只同意「我們得去某個地方」這個基本觀點。我們在早晨出發了。我有點受驚,有點興奮,但更多的還是高興。為能離開斯托威頓這個死亡之地而高興。我將在腦海中把那位老婦人放在黑衣人之前優先考慮一陣。 備忘:「稍安勿躁」的意思是不要煩躁不安。「秋毫未犯」是指一樣東西完好無損。「高枕無憂」是指你一點都不擔心,「爽一把」的意思是痛痛快快地玩一場,很多人的T恤上寫著「鬼話連篇」,事實也的確如此。「水到渠成」是形容凡事進展順利。「住處」是很老的一個詞,現在正代替「房間」「寓所」等詞來表示流感侵襲以前你所居住的地方。「我挖到了你的住所」是很酷的一種說法。這些都有些滑稽,是不是?但這就是生活。 時間是正午12點以後。佩瑞在馬克身邊沉沉地睡了過去。他們在兩個小時之前把馬克挪到了蔭涼的地方。他的『知覺時有時無,沒知覺的時候大家覺得更為輕鬆一些。他在後半夜一直都忍著疼痛,但天亮之後他最後再也忍不住了,當他神志清醒的時候,他的尖叫會讓他們的血液凝固。他們只有站在一邊,無助地相互看看。沒人想吃午飯。 「是他的闌尾,」格蘭說,「我對此毫不懷疑。」 「也許我們該試試……對他進行手術,」哈羅德說,他看著格蘭,「我不認為你……」 「我們會害死他的,」格蘭平靜地說,「你知道這點,哈羅德。即使我們能在不讓他失血過多的情況下剖開他的肚子,我們也沒法辨別闌尾和胰腺,肚子裡的內臟可沒貼標簽,你要知道。更何況我們還沒法在手術過程中止住他的血。」 「可如果我們不給他做手術的話,也就等於害死他。」哈羅德說。 「你想試試,是嗎?」格蘭氣急敗壞地說,「有時我真弄不明白你,哈羅德。」 「我想你在現在這種狀況下也沒太大用處,」哈羅德說著漲紅了臉。 「停停,別吵了,」斯圖說,「你們這樣吵又有什麼用呢?」除非你們打算拿口袋裡的大折刀給他剖開肚子,不然手術根本就是不可能進行的。」 「斯圖!」法蘭妮幾乎有些透不過氣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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