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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病了?」她問,隨後就聽見一聲低吟從火堆的灰燼那邊傳來,佩瑞正跪在那兒,另外兩個男人則站著。法蘭妮覺得體內「騰」地升起一種恐懼感。疾病是他們大家最害怕的一樣東西。

  「不會是……不會是流感,對吧?哈羅德?」因為如果馬克染上了遲來的「上尉之旅」一樣的症狀,那他們誰都有可能會染上。也許那種細菌仍然潛伏在周圍,也許它發生某種變異,更適合侵蝕人類了,上帝!

  「不,不是流感。這一點兒也不像流感。法蘭妮,你今晚吃了那些罐裝的牡蠣嗎?或者在我們吃午飯的時候吃了些?」

  她努力地回憶著,神志仍然因為睡眠有些不清醒。「是的,兩頓我都吃了,」她說,「味道不錯。我喜歡牡蠣。是食物中毒,是嗎?」「法蘭妮,我只是在問你。我們沒人知道這是什麼玻這裡沒有醫生。你感覺如何?你覺得好嗎?」

  「挺好,只是很困。」其實她不是,她一點兒都不困。另一聲呻吟從營地的那邊傳來,就像馬克在控訴她,為什麼在自己感覺惡劣的情況下她的感覺卻這麼好。

  哈羅德說:「格蘭認為有可能是他的闌尾……」

  「什麼?」

  哈羅德只是難堪地笑笑,點了點頭。

  法蘭妮站起身來走到其他人聚集的地方。哈羅德像一個陰鬱的影子似的跟著她。

  「我們得幫幫他,」佩瑞說。她機械地說著,就像以前已經說了許多次一樣。她的目光不安地從一個人挪到另一個人身上,目光中充滿了恐怖和無助,這讓法蘭妮再一次覺得受到了控訴。她的思維自私地想到了腹中的嬰兒,她不得不試圖把這思維轉向別處。無論是否合適,它們都沒法被驅趕開。「離他遠點兒,」她的內心一半在對另一半呐喊,「趕快離他遠點兒,他有可能會傳染。」她看著格蘭,後者在科勒曼油燈的光暈下愈顯蒼白而衰老。

  「哈羅德說你認為是闌尾出了毛病?」她問道。

  「不知道,」格蘭說,聽上去十分不安和恐慌。「但他的確有了一些徵兆,發燒,肚子發硬腫大,一碰就疼。」

  「我們得幫幫他。」佩瑞又說了一遍,掉下淚來。

  格蘭摸了摸馬克的肚子和瞪得大大的雙眼,他尖叫了一聲。格蘭刷地一下抽回了手,就像摸到了滾熱的火爐一般。他從斯圖看到哈羅德,又轉回到斯圖,然後帶著掩飾不住的驚慌問:「你們兩位先生有什麼建議?」

  哈羅德站在那兒,喉結不由自主地動著,好像有什麼東西卡在那兒礙著他說話。最後,他終於脫口而出,「給他吃一些阿斯匹林吧。」

  佩瑞一直透過淚水俯視著馬克,聽到這話,抬眼看著哈羅德「阿斯匹林?」這次她尖叫起來,「這就是你那聰明腦子裡想出來的最好的主意?阿斯匹林?」

  哈羅德將手插進兜裡,抱歉地看著她,接受了這份譴責。

  斯圖平靜地說:「哈羅德是對的。佩瑞。現在看來,阿斯匹林的確是我們最好的選擇。現在幾點啦?」

  「你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她沖他們大喊,「為什麼你們都不敢承認呢?」

  「3點15分。」法蘭妮說。

  「他要死了怎麼辦?」佩瑞把滑到臉上的頭髮拂到腦後,她的臉因為哭泣而顯得有些腫脹。

  「按他們說的做,佩瑞,」馬克用一種單調倦怠的口吻突然說道,讓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驚。「他們會盡力的。如果繼續像這樣疼,我還真不如死了算了。給我一些阿斯匹林,或任何別的什麼。」

  「我去拿,」哈羅德說著就急於離開。「我的背袋裡就有一些。強力速效型的,」他補充道,好像希望得到他們的讚賞似地。然後就急匆匆拿藥了。

  「我們得幫幫他。」佩瑞說,又恢復了她的這句老話。

  斯圖把格蘭和法蘭妮拽到一邊。

  「有什麼辦法嗎?」他悄悄地問他們,「我可以告訴你們,我沒有任何辦法。哈羅德讓她快發瘋了,但關於阿斯匹林的主意比我所有的辦法都要好上幾倍。」

  「她只是不安,如此而已。」法蘭妮說。

  格蘭歎了口氣,「也許是腸胃出了問題,粗糧吃多了。活動活動也許就會好了。」

  法蘭妮搖了搖頭:「我想不是。腸胃消化不良是不會發燒的,肚子也不會脹成那樣。」他的肚子像一夜之間長了個腫瘤似的鼓了起來。她想到這點就覺得難受。她己想不起來什麼時候(除了夢之外)曾受過這樣的驚嚇。哈羅德說了些什麼?這屋子裡沒有醫生。的確是這麼回事,多可怕的事實。上帝,一切就這樣在她身邊瞬間地發生了,頗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他們是多麼地孤立無援。他們一直是這麼高度緊張,以致于連必要的安全保障都被拋之腦後了。她從格蘭有些扭曲變形的臉看到斯圖同樣的臉。從他們臉上都看出深深的憂慮,但哪張臉上都沒有答案。

  馬克在他們身後又尖叫了一聲,佩瑞回應著他的叫聲,像是也感到了他的疼痛。一定程度上她的確感到了,法蘭妮想。

  「我們該怎麼辦?」法蘭妮無助地問。

  她想到了嬰兒,反反復複潛入她腦子裡的一個問題裡:「如果萬一要剖腹產該怎麼辦?如果萬一要剖腹產該怎麼辦?如果……」

  在她身後,馬克又尖叫起來,像發出一種可怕的預言一般,她恨他。

  他們在搖曳的油燈光下面面相覷。

  [摘自法蘭妮·戈德史密斯的日記

  1990年7月6日]

  經過一番勸說,貝特曼先生同意和我們一道走。他說,儘管他寫了許多文章(「我全是以大寫字母寫的,這樣就沒人能看出它們實際上是多麼地簡單淺顯了,」他說。)而且擁有極度枯燥乏味的教學生涯,更不要提他頗為得意的異常行為社會學和鄉村社會學,他還是決定不能放棄這次機會。

  斯圖想知道他所說的機會是指什麼。

  「我想這是非常清楚的,」哈羅德以他那種讓人難以忍受的傲慢口吻說道(哈羅德有時讓人覺得可親,有時又會讓人覺得可惡,今晚無疑就是後面這種情況。)「貝特曼先生。」

  「請叫我格蘭,」他十分平靜地說。但哈羅德盯著他的目光就像他曾經譴責哈羅德患有社會病似的。

  「格蘭,從一個社會學家的角度出發,發現了一個現場研究社會知何形成的機會,我想是這樣。他看看事實知何印證理論。」

  長話短說,格蘭(我從現在起將這樣稱呼他,因為他喜歡這樣)同意對「機會」的解釋大致如此但同時補充道,「我還有一些理論已經被記下來,希望得到證實或否定。我認為,從流感掃蕩之後的廢墟上誕生出來的人類一定不同於從尼羅河流域這片文化的搖籃中誕生出來的。」

  斯圖以他慣有的平靜口吻說:「因為一切都在四周倒下,等著被重新拾起。」他看上去神色嚴峻,以致於讓我覺得吃驚,就連哈羅德也以一種滑稽的表情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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