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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你別幻想美事了,西爾維斯特。」德溫斯的目光毫不遊移,聲音軟中帶硬,亞麻色卷髮留成平頭,幾乎都成了絨毛,頭皮發粉色,左手第二指上帶著一個無花紋的結婚金戒指,右手第三指上帶著一個昂貴的兄弟會戒指,兩個戒指碰在一起發出就像勞埃德的牙齒一樣的撞擊聲。「你要考慮在9天內就要對你進行的審判,西爾維斯特。因為最高法院4年前就做出了這一決定。」

  「這是咋回事?」勞埃德從來沒有這麼心神不安過。

  「這是馬卡姆在南卡羅來納的那件案子,」德溫斯說道,「而且它必須符合各州速審死刑案的各種條件。」

  「死刑!」勞埃德驚恐地喊叫了起來。「你指的是電椅吧?嗨!夥計,我從未殺過人!向上帝發誓!」

  「在法律的眼中,這無關緊要,」德溫斯說道,「如果你曾經到過那裡,你就幹了此事。」

  「你什麼意思,它無關緊要?」勞埃德幾乎是尖叫著說,「當然至關重要了!這真是一件混帳事!我沒有殺害那些人,是波克幹的!他是個瘋子!他是……」

  「能閉上你的嘴嗎,西爾維斯特。」德溫斯用那種軟中帶硬的口氣詢問道。勞埃德閉口不言了。他突然擔心他已忘了在馬克西姆為他舉辦的酒席,甚至忘了他有可能丟掉牙齒這件事。他豁然發現他的律師像只嘰嘰喳喳的鳥兒一樣,是在向西爾維斯特這只吃葷的貓講話。只是在他的記憶中,繞舌的鳥並不會藏貓貓,不會玩頂球遊戲或把一個捕鼠器放在貓四處探索的爪子前。勞埃德看到的是西爾維斯特被綁在一把椅子上,一合開關就渾身冒出了電火花。他甚至看清了那個喋喋不休的律師微黃色腦袋上的警衛帽。

  這可不是一幅專門供人娛樂的景象。

  也許德溫斯在勞埃德臉上看到了某種表情,因為他的口氣頭一次變得有點溫和了起來。他雙手交叉,放在從公文包中取出的文件堆上。「在重罪期間提出的一級謀殺案過程中,作為從犯不會有什麼事的,」他說道,「本來有3名證人作證說你和魯·弗裡曼在一起。你會受皮肉之苦的。你明白嗎?」

  「我……」

  「好了,現在再回到南卡羅來納的馬卡姆案子吧。我想只用幾句話告訴你,你將在那個案件中承擔多大的責任。但首先。我應提醒你一件事實,在各級審判中你肯定也會知道:美利堅合眾國憲法特別禁止殘酷的懲罰。」

  「譬如他媽的電椅,真是太對了。」勞埃德氣憤填膺地說。

  德溫斯搖了搖頭。「在這一點上法律有些解釋不清,」他說道,「尚在4年前,我就把各法院上下左右都跑遍了,試圖弄清這一問題。殘酷的懲罰是否指像電椅和毒氣室這樣的東西?或者是指判決和執行之間的『等待』?像某些犯人——埃德加·史密斯、卡裡爾·切斯曼和特德·邦迪這些名人一樣,上訴、拖延、緩期執行數月或數年,被迫將時間浪費在各種死囚牢房中?最高法院已允許實施70年代末的一種建議,但死囚牢房仍人滿為患,酷刑和非同尋常的懲罰這一令人惱火的問題依然存在。好了,還是回頭說一下南卡羅來納的馬卡姆案吧。你也知道,曾有一個人因強姦殺害3名女大學生而被判電刑。喬恩·

  馬卡姆保留的日記詳細記述了此案的預謀。陪審團已判他死刑。」

  「滿嘴噴糞。」勞埃德嘟囔了一句。

  德溫斯點點頭,對勞埃德苦笑了一下。「該案已全部移交最高法院。該院再次確認,在特定的情況下死刑不算酷刑和極刑。法院建議,從法律角度看,越早執行越好。你開始理解此事了嗎?西爾維斯特?你開始明白一些了吧?」

  「你該知道為什麼要在亞利桑那而不是在新墨西哥或內華達審判你了嗎?」

  勞埃德搖了搖頭。

  「因為亞利桑那是有死刑罪的4個州之一。已向僅處理死刑案的巡迴法庭提出了請求並得到了認可。」

  「我不同意你的說法。」

  「你就等著在4天內接受審判吧。」德溫斯說道,「亞利桑那州今日才有了需要有12名男女組成的陪審團的此類大案。我將盡可能地拖延時日,但頭一天我們就得同陪審團見面。亞利桑那州要在第二天才介紹案情。我將盡力佔用3天的時間,我將大談特談我的開場白和結束語,直至法官打斷我的發言,但3天時間已是極限了。幸運的是我們能有這3天時間。陪審團將退席並在約3分鐘內發現你的認罪,除非會有該死的奇跡發生。從今天起9天內你就會被判死刑,再往後一周,你就會像一堆給狗吃的肉一樣被處死。亞利桑那的人們喜歡這樣幹,最高法院也希望能這樣。因為越快執行,越會使每一個人都高興。我可拖它一周時間——只是可能——但把握不大。」

  「基督耶穌啊,這不公正!」勞埃德喊道。

  「這本是一個強橫的舊世界,勞埃德,」德溫斯說,「尤其是對被報紙和電視評論員稱為『瘋狗殺手』的你這種人來說。你在罪犯界是個真正的漢子。你真是一個大累贅。東部的報紙甚至用兩版的篇幅說你把流感病毒帶了回來。」

  「我從未傷害過任何人,」勞埃德生氣地說,「那些事全都是波克幹的。連那些話都是他捏造的。」

  「這無關緊要,」德溫斯說,「那正是我要使你的豬腦袋開竅的,西爾維斯特。法院打算給州長留出一天的餘地,僅僅一天。我將上訴,根據新規定,我的上訴必須在7天內或在其退場後立即交到死刑巡迴法庭。如果他們決定不接受上訴,我另外仍有7天的時間向美利堅合眾國最高法院提交請願書。在你這一案中,我將盡可能遲地提交我的上訴狀。死刑巡迴法庭有可能會同意聽聽我們的意見——雖然這是一種新的體制,但他們仍希望盡可能少些批評意見。他們可能會聽聽傑克為裡佩爾做的上訴。」

  「要多久才能輪到我?」勞埃德嘀咕道。

  「哦,他們會極快地進行處理的,」德溫斯回答說,連笑容也變得有點兒像狼魚一樣了,「你知道,巡迴法庭是由亞利桑那的五名退休法官組成的。除了釣魚、玩牌、喝陳年老酒以及等著像你這樣的可憐蟲出現在他們的法庭上之外,他們啥事也不幹,他們實際上是一夥同國會、州長辦公室勾結的乃至相互之間進行勾結的計算機調制解調器。他們的汽車裡、棚屋裡,甚至小劃子上以及家裡,都配備有帶調制解調器的電話。他們的平均年齡是72歲。」

  勞埃德打了個寒戰。

  「這就是說,如果不是作為法官而是作為律師或法律系學生的話,他們之中的一些人甚至老得實際上難以按既定的巡迴路線活動了。他們全都信奉西部的信條——速審速決。這種工作方式直到1950年左右才在此間廢止。當涉及重謀殺犯時,這就是唯一的途徑了。」

  「全能的基督耶穌啊!連您也不得不這樣做嗎?」

  「你需要明白我們面臨的是什麼樣的情況,」德溫斯說,「他們正想證明你並未遭到慘酷以及非同尋常的懲罰,勞埃德,你應感謝他們才對。」

  「感謝他們?我不想……」

  「那就宰了他們?」德溫斯平靜地問道。

  「不,當然也不是。」勞埃德不能令人信服地說道。

  「我們請重新審判的請求有可能會被駁回,我會很快提出抗議的。幸運的話,巡迴法庭會要我提出證人。如果他們給我這個機會,我會再次叫來初審時做過證的每一個人,外加上我能想起的每一個人。在這方面,我將叫來你初中時的好朋友作為你的品質證人,如果我能找到他們的話。」

  「我在六年級就退學了。」勞埃德有氣無力地說。

  「在巡迴法庭駁回我們的上訴後,我將請求最高法院聽一下我們的請求。我估計這一請求也會在當天被駁回的。」

  德溫斯停下話頭點著了煙。

  「那往後呢?」勞埃德問道。

  「往後?」德溫斯問道,看來他有點兒驚訝,生氣地盯著仍在繼續說蠢話的勞埃德。「隨後你就會被帶到州監獄的死囚牢房,好吃好喝直到你該上電椅時。但這段時間不會很長的。」

  「他們實際上不會這樣做的,」勞埃德說,「你不過是在嚇唬我罷了。」

  「勞埃德,有死刑巡迴法庭的4個州都是這樣幹的。至今為止,已有4個男女參照馬卡姆案執行了死刑。它值得納稅人為這一額外的法庭另外納些稅,但不應多,因為他們僅處理一級謀殺案的極少一部分。納稅人實際上也並不介意為死刑懲罰打開他們的錢包。他們喜歡這樣做。」

  勞埃德看來都要嘔吐了。

  「不管怎樣,」德溫斯說,「地方檢察官僅參照馬卡姆案來判斷被告是否完全有罪。對一隻嘴上粘有雞毛的狗來說,這還不夠;你應想方設法在雞窩裡就抓住它。他們就是當場抓住你的。」

  勞埃德在男孩們的喝彩聲中陶醉了不到15分鐘,就被帶到了最高治安當局。現在想起來自己曾被人們盯得有二三個禮拜抬不起頭的情形,猶如掉進了一個無底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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