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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貝克笑著並搖搖他的頭。「別吹了,一個聾啞人要學講外語。對你來說,什麼都沒有,孩子。這一點你是知道的。」

  尼克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那麼為什麼你一直到處流浪呢?」

  尼克寫道:「我還未成年時,我不敢在一個地方待的時間太長。我害怕他們會把我安置到另一家別的什麼孤兒院裡。當我長大了,想找一份穩定的工作時,時局又變得很糟糕。好像說是……但是由於我耳朵聾,我聽不見(哈……哈)。」

  「大部分地方你都會白跑一趟,」貝克說,「在艱難的歲月裡,人情味不是那麼容易表露出來的,尼克。至於穩定的工作,我也許能夠在這兒給你安排個什麼事兒幹,除非那些傢伙讓你徹底地對碩尤和阿肯色感到失望。不過……我們不都是那樣的。」

  尼克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你的牙怎麼樣?這一下你挨得可不輕埃」

  尼克聳聳肩。

  「那些止痛片吃了嗎?」

  尼克伸出兩個指頭。

  「嗯,好吧,我要對那些傢伙做一些文案工作。你繼續忙你的事情吧。我們晚些時候再談。」

  索姆斯醫生,就是開車幾乎撞著尼克的那個人,當天上午大約9點30分來了。他大概60歲左右,一頭亂糟糟的白髮,一副像長有嗉子似的雞脖子,兩隻藍眼睛炯炯有神。

  「大個子約翰對我說你懂唇語,」他說,「他還說他想給你找一份有錢賺的事情幹,所以我想最好確定一下你不會死在他的手上。請把你的襯衣脫下。」

  尼克解開了他那件藍色的工作襯衣,把它脫了下來。

  「天哪,好好給他查一查,」貝克說。

  索姆斯一邊查看著尼克一邊平淡地說:「各個部位都在運轉,一切良好。小夥子,你左胸乳頭差一點沒了。」他指著剛好在奶頭上方的一塊月芽形痂。尼克的肚子和胸廓看上去就像加拿大的日出。索姆斯對它進行了觸動和按摸並且仔細地查看了他的眼睛瞳孔。最後,他檢查了尼克殘留的前齒。這是他目前唯一真正受過傷害的地方,而這種傷痕是顯眼的。

  他說:「這一定鑽心地疼吧。」尼克悲哀地點點頭。「你的這些牙都留不住了,」索姆斯接著說。「你……」他接連打了三個噴嚏。「對不起。」

  他開始把工具放回黑包裡,「小夥子,預後情況良好,這種預測不包括去紮克小酒館會出現閃電或跳閘。你的講話障礙是天生的還是由於失聰而引起的呢。」

  尼克寫道:「天生的缺陷。」

  索姆斯點點頭。「實在不好意思。想開一點,感謝上帝吧,他沒有決定讓你的腦海成為一片漿糊。請把襯衣穿好。」

  尼克穿好襯衣。他喜歡索姆斯,因為索姆斯和魯迪是一樣的人。

  索姆斯說:「我會讓他們在藥房再給你配一些止痛藥。讓富翁掏錢吧!」

  「嘿,嘿,怎麼說的。」約翰·貝克說。

  索姆斯繼續說:「他可是存了不少錢。」他又打了個噴嚏,用手擦了擦鼻子,接著在包裡翻找,掏出一副聽診器。

  貝克笑著說:「老伯,你要小心一些,不然我以酗酒和妨害公務罪把你銬起來。」

  索姆斯說:「是,是,是。總有一天你的嘴張的太大了你會直接掉進去的。約翰,把襯衣脫下來,讓我看看你的奶子是不是還像過去那麼大。」

  「脫下我的襯衣?為什麼?」

  「因為你老婆叫我給你查一查,就為這個。她認為你病了,她可不想讓你病情加重,天知道為什麼。如果你完了,她和我就不必偷偷摸摸地來了,我不知跟她說了多少次,來吧,約翰。把皮膚露出來。」

  「只是感冒了」,貝克說著,不情願地解開襯衣扣子。「今天早上我感覺很好。說真的,安布瓦茲,你好像比我強不了哪去。」

  「大夫說了算,不是你說了算。」當貝克脫下襯衣時,索姆斯把臉扭向尼克說道,「不過,你要知道,感冒傳染起來是很有趣的。萊思羅普太太病倒了。裡奇一家和貝克那些傢伙幾乎都咳嗽得很厲害,甚至住在那裡的比利·沃納也在一個勁兒地咳嗽。」

  貝克慢慢地脫下內衣。

  「好了,我告訴你一些什麼呢?」索姆斯問道,「瞧這對大奶子,跟娘兒們的差不多,連我這樣的糟老頭看了也會起性的。」

  聽診器剛一挨著貝克的胸,他便一把握住了它。「天呢,這麼涼!你幹什麼呢,把它放得冰涼冰涼?」

  「吸氣,」索姆斯說道,皺起了眉頭,「現在呼氣。」

  貝克的呼氣變成微弱的咳嗽。

  索姆斯對司法官胸前背後查了很長時間,最後他放下聽診器用壓舌板察看了貝克的喉嚨。看完後,他把壓舌板折成兩節丟進了廢紙筐。

  「怎麼了?」貝克說。

  索姆斯用右手指按了按貝克頜下脖頸的皮肉。貝克痛得往後縮了一下。

  「我不必問疼不疼,約翰,你回家去,躺在床上,這不是醫囑,而是命令。」索姆斯說。

  司法官眨巴眨巴眼睛。他平靜地說:「安布瓦茲,得了吧。你知道,我不能那樣做,我還有3個犯人今天下午必須押解到卡姆登。昨天晚上,我把這個小夥子留下同那些犯人在一起,但我是不得已這麼幹的,我不會再這樣做了。他是個啞巴。昨天晚上如果我思維正常的話,我是不會同意的。」

  「約翰,你別管他們。現在是你自己有問題。這是某種呼吸傳染病,一種真正通過講話傳播的疾病,接下來是發燒。約翰,你的呼吸器官有毛病,恕我直言,對於你這種身上的肉長得過多的男人來說,這不是鬧著玩的。上床去吧。如果你明天早上仍然感覺沒什麼問題的話,那麼再來處理這些犯人。最好是叫州巡警把他們帶走。」

  貝克帶有歉意地看著尼克。他說:「你知道,我就是感覺有點氣不夠喘。也許休息一下就……」

  尼克寫道:「回家去躺下。我會盡心盡力的。此外,我必須掙足了錢買藥。」

  「沒有人是為你這樣的工作狂去賣力的,」索姆斯說著並咯咯地笑了。

  貝克拿起上面寫有尼克簡歷的兩頁紙。「我可以帶回家給珍妮看嗎?尼克,她對你真的很喜歡。」

  尼克在信箋上匆忙地寫下:「當然可以啦。她人非常好。」

  「都是一類的人,」貝克說。他在系襯衣扣子時歎了一口氣。「這次發燒又是來勢洶洶。你認為我抗得住嗎?」

  索姆斯一邊扣他的包一邊說:「服用阿斯匹林。這種病是我最討厭的腺傳染玻」

  貝克說:「在桌子底部抽屜裡有一個香煙盒,裡面是少量備用現金。你可以到外面吃午飯,順便把你的藥買回來。那幫傢伙比無賴還要無賴。他們不會有事的。你拿走多少錢只要打個條就行了。我要同州巡警聯繫,到今天下午晚些時候,你就會擺脫他們了。」

  尼克做了一個OK的手勢。

  貝克莊重地說:「有急事你要及時找我,珍妮說沒問題,你自己要細心。」

  尼克點點頭。

  珍妮·貝克昨天晚上6點鐘左右過來時,帶著用盤子蓋著的晚飯和一盒牛奶。

  尼克說道,「非常感謝。你丈夫怎麼樣了?」

  她笑了,她是一個滿頭栗色棕發的小巧女人,得體地穿著花格襯衣和褪色的牛仔褲。「他想親自來,可我告訴他不行。今天下午他燒發得很高,把我嚇壞了。不過今天晚上差不多退了。我認為這得怪州巡警。約翰不沖著州巡警大發一頓脾氣是不會真正痛快的。」

  尼克好奇地望著她。

  「他們告訴他要到明天上午9點才能派人來押送罪犯,請病假的人特別多,有20多個人不在位,當班的也在忙著送人去卡姆登或派恩布拉夫斯的醫院,附近這種病正流行。索姆斯嘴上說沒什麼,其實他也很擔心。」

  她自己看上去也是很著急的。接著她從胸部口袋裡掏出兩頁折起來的便箋紙。

  「這真是一個感人的事故。」她平靜地說,並把那兩頁紙還給他。「你是我曾聽到過的最不幸的人。我認為,你戰勝殘疾的精神令人欽佩。我必須對我兄弟的事情再一次向你道歉。」

  尼克十分窘迫,只能聳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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