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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然而,最可怕的東西是放在客座上的三明治。夾在兩片麵包中間伸出

  來的東西顯然是條人的舌頭,上面抹著大量的孩子們愛吃的鮮黃色芥末。

  「瑞吉威克硬撐著在嘔吐出來前離開貨車。」布蘭頓說,「一件好事

  ——如果他一見這證據就嘔吐出來,州警會再給他開個新屁眼的。可另一

  方面,如果他沒有嘔吐,我會希望他因為心理的原因被開除工作。」

  日出後不久,他們把于伯特移交到康伯蘭。瑞吉威克在巡邏車前座轉

  過身來,向于伯特宣讀他通過法網可以擁有的權利時(他這是第二或第三

  次這麼做了——顯然,瑞吉威克辦事真的是有條不紊),于伯特打斷了他,

  說他「可能對爸爸媽媽于了些壞事,非常抱歉」。到了那時,他們已從於

  伯特皮夾子裡放的文件中確認,他住在莫頓,那是康伯蘭地處河對岸的一

  個農莊小鎮。剛把于伯特牢牢地鎖在他的新的拘留場所,瑞吉威克便把於

  伯特告訴他們的事通知了康伯蘭及莫頓警方。

  回城堡縣的路上,拉波萬特問瑞吉威克,他認為去于伯特家搜查的警

  察們會發現些什麼。瑞吉威克說:「我不知道,但我希望他們記得戴上他

  們的防毒面罩。」

  他們所發現的東西以及他們作出的結論在隨後的幾天裡登了報。當然,

  隨著工作的進展,登報內容越來越多。等到于伯特被關進監獄第一天的日

  落時分,州警和緬因州律師總局已經相當清楚金斯頓路的那座農舍裡發生

  的事了。于伯特稱之為「爸爸媽媽」的那對夫妻——實際上是他的繼母及

  她的法定丈夫,的確已經死了。他們死去已經幾個月了,儘管于伯特繼續

  在說著這件「壞事」,仿佛只是幾小時前發生的。他把兩個人的頭皮都剝

  了,而且吃掉了大部分「爸爸」。

  房子裡四處散放著人體的各部分,儘管天氣寒冷,有些人體還是腐爛

  了,生了蛆。還有一些經過仔細處理與醃制。大部分處理過的人體是男性

  性器官。在地下室臺階旁的一個架子上,警察發現了大約五十個圓罐子,

  裡面盛著眼睛、嘴唇、手指、大腳趾以及睾丸。于伯特真是個在行的罐品

  製作者。房子裡還滿著——我確實是說滿滿的——偷來的物品。大多數是

  從消夏營地和別墅偷來的。于伯特把它們叫做「我的東西」——器械、工

  具、園藝裝備,還有足夠的女內衣,可以為維多利亞的婦女服飾部供貨。

  顯然他喜歡穿女內衣。

  警察仍在試圖將于伯特盜墓得來的與從事其他行動得來的人體部分清

  理出來。他們相信,在過去的五年裡,他殺的人可能多達一打。所有搭他

  貨車的流浪漢都被他殺了。于伯特本人對破案沒什麼幫助。並非他不願談

  話,而是他談得太多了。據布蘭頓所言,他已經供認了三大罪行,包括預

  謀暗殺喬治·布什。他似乎相信布什實際上是達娜·卡維,那個在星期六

  之夜實況轉播中扮演教會夫人的那個傢伙。

  從十五歲以來他就出入各種精神病醫療機構,十五歲那年,他因對他

  的表弟實施非法性行為而被捕。那表弟當時只有兩歲。當然,他自己也是

  一個性變態家庭的受害者。顯然,他的父親以及繼母、繼父都曾攻擊過他。

  人們常怎麼說來著?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他被送到蓋奇點——那是漢考克縣為青少年辦的一種戒毒診所、過渡

  教習所、精神病院為一體的機構,他十九歲時作為治癒者被釋放,那是19

  73年的事了。1975年的後半年及1976年的大部分時間他是在奧吉斯塔市的

  精神病康復中心度過的。這一次是于伯特對動物獸性大發造成的結果。露

  絲,我知道也許我不應該就這些事情開玩笑,我不知道做什麼別的事。有

  時我感到如果我不開玩笑,我就要開始哭了。一旦哭了起來,我就無法止

  住了。他把貓塞到垃圾桶裡,然後用大雷管把它們炸成碎片。那就是他幹

  的事……時不時,假如他需要打破日常慣例,他就會將一隻小狗釘在樹上。

  1979年,他強姦一個六歲的男孩,並弄瞎了男孩的雙眼。他因此被送

  至朱鹿特山,這一次應該判終身監禁的。可是涉及到政治以及政府削減開

  支的問題,1984年他又一次「治癒」出院。布蘭頓認為——我也這麼想,

  這第二次治癒與其說和現代科學或心理學產生的奇跡有關,倒不如說和州

  裡對精神健康預算的削減更有關係。無論如何,于伯特回去和他的繼母及

  其法定丈夫一起生活了。州政府也忘了他。他參加了駕駛考試,得到了一

  個完全合法的執照——從某個角度看,我發現所有的事中,這個事實最令

  人驚訝。1984年末或1985年初的某個時候,他開始用這個執照在當地的公

  墓四處巡遊了。

  他是個忙人。冬季,他去地下室和陵墓。秋季和春季,他闖入緬因州

  各處季節性的營地與別墅,拿走任何他喜歡的東西——你知道,那是「我

  的東西」。顯然,他非常喜愛帶像框的照片。他們在他位於金斯頓路的家

  中閣樓上發現了四箱子帶框的照片。布蘭頓說他們仍在統計,總數也許超

  過七百個。

  在於伯特除掉「爸爸媽媽」之前,他們在多大程度上參與了所發生的

  事情?這不可能說清,但他們一定參與了很多事。因為手伯特沒作絲毫努

  力去掩蓋他所做的事。至於鄰居們,他們的格言似乎是,「他們付了賬單,

  不與人交往,對我們無妨」。這就使這件事帶上了令人可怕的完美,你說

  呢?這是通過反常心理期刊登出的新英格蘭哥特派小說。

  他們在地下室發現了另一個更大的柳條箱。布蘭頓得到了警察們記錄

  這個特別發現物的照片複印件。可是開始時,要不要給我看它們,他感到

  猶豫。嗯……那實際上有點大溫和了。這是一個,也是惟一的場所,他屈

  服于所有的男人似乎都感到的誘惑——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充當扮演西

  部英雄的約翰·韋恩。「來吧,小婦人,往沙漠裡看吧,等著直到我們經

  過所有那些死了的印第安人。我們過去了時我會告訴你的。」

  「我願意接受那一點,于伯特也許是和你一起在房子裡。」他說,

  「如果我不稍稍考慮一下那個想法,我就成了個該死的將頭插在沙裡的駝

  鳥。一切事情都有相應的說法。可是回答我:為什麼你要繼續這事呢,傑

  西?知道這些又有什麼好處呢?」

  我不知道怎樣回答那個問題,露絲。但是我的確知道一件事:我做什

  麼也不會使現有的事情變得更糟。於是我擠命堅持。布蘭頓意識到,這個

  小婦人在親眼看到死印第安人之前,是不會回到馬車上去的了。於是,我

  看到了那些照片。我看的時問最長的一張照片上拐角處有個標記「州警察

  局展品217」。看著它就像看某個人不知怎樣將你最可怕的噩夢攝製成的錄

  像帶。相片展示了一個方形的柳條箱,箱子是開著的,這樣攝影師就能拍

  到裡面的內容,那正是一堆堆的骨頭,混雜著一批珠寶首飾:有些是無價

  值的,有些價值連城,一些是從消夏別墅偷來的,一些無疑是從小鎮冷藏

  室裡屍體冰冷的手上剝下來的。

  那張照片如此惹眼,沒有任何掩飾,警察拍的證據照片總是這樣。我

  看著照片,又回到了湖邊別墅——那件事毫不遲疑地即刻發生了。不是回

  憶,你理解嗎?我在這裡,戴著手銬,絕望無助,看著樹影掠過他咧嘴笑

  的面孔,聽著自己在告訴他,他嚇壞我了。然後他彎腰去拿箱子,那雙熾

  熱的眼睛根本不離開我的臉。我看到他——我看到它——用他那扭曲走形

  的手伸進箱子,我看到那只手開始攪動骨頭和珠寶,我聽到它們發出的聲

  音,像是肮髒的響板發出的聲音。

  你知道是什麼最常縈繞我心頭嗎?我想是我的父親,那是我的爸爸,

  死而復生,要來做他以前想做的事。「幹吧,」我告訴他,「於吧,不過

  答應我,事後你得為我開鎖,放開我。你只要答應我這件事就行。」

  我想,如果我當時知道他到底是誰我也會同樣那麼說的。露絲,你想

  呢?我知道我會說相同的話的。你理解嗎?我會讓他將他的雞巴——那個

  他塞進死人腐爛的喉嚨裡的雞巴——放入我的體內,只要他向我保證,我

  不會悲慘地死於肌肉痙攣與抽搐,這事正等著我呢。只要他保證放我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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