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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我救不了你,傑西。你得自救——我們都是這樣。通常我不告訴我的病人怎樣做。但是我想,依你的情況,你最好誠實行事。

  你不理解!我不能重新經歷一次了,我不能!

  咳,別那麼傻了!

  諾拉突然不耐煩起來,她開始轉過身去,仿佛再也不忍看傑西仰起的驚恐萬狀的臉。

  你不會死的,這不是毒藥。

  傑西狂亂地四下環顧(儘管她還是直不起身來,無法不成為正逼近她的弟弟的頗具誘惑力的目標)。她看到她的朋友塔米·霍走了,站在那兒的是露絲·尼爾瑞,她穿著塔米的白色短褲和黃色背心。她一手拿著塔米的紅條紋槌球杆,只一隻手夾著根萬寶路煙。她的嘴角翹著,像通常那樣嘲諷地咧嘴而笑。可是她的眼神嚴肅,充滿悲哀。

  露絲,救救我!傑西大叫。你得救救我!

  露絲深深吸了口煙,然後用塔米·霍的軟木底涼鞋將煙蒂碾進草地。

  哎呀天哪,寶貝兒——他打算用手戳你的下身,並不是用趕牛棒戳你屁股。你和我一樣清楚,這一切你以前都經歷過。所以有什麼要緊的呢?

  這不僅僅是戳下身。這不是的。而且你知道的!

  呼呼叫的貓頭鷹,啐!戳下身。露絲說。

  什麼?那是什麼意——

  意思是我怎麼知道所有的事情呢?

  露絲叫著回答。她的聲音表面上是憤怒,其實卻包含著深深的傷痛。

  你不願告訴我——你不願告訴任何人。你跑開了。你像個兔子似地跑開了,那兔子在草地上見著了某個呼呼叫的貓頭鷹的影子。

  我不能說!傑西尖叫道,現在她在身旁的草地上看到了一個影子,仿佛露絲的話把它變了出來。然而,這不是貓頭鷹的影子,而是她弟弟的身影。她能聽見他的朋友們發出壓抑的咯咯笑聲,知道他就要伸出手幹這事了,可是她仍然直不起身來,更不用說躲開身體了。她無能為力,改變不了將要發生的事。她懂得,這正是噩夢與悲劇的實質。

  我不能!她又朝露絲尖叫。我不能,永遠不能!那樣會要了我媽的命……不然就會毀了家庭……或者兩件都會發生!他說過的!爸爸這麼說的!

  我不願當為你發送這個特別簡訊的人,寶貝兒。可是到這個十二月,你親愛的老爸已過世十二年了。而且,難道我們不能摒棄哪怕很少的這樣聳人聽聞的事件嗎?要知道,這好像並不是他拴住你的乳頭將你吊在晾衣繩上,然後放火燒你。

  可是她不想聽這些,不想考慮——即使在夢中——重新評價她埋藏了的過去。多米諾骨牌一旦開始傾倒,誰知道會停在哪兒呢?因此,她捂住耳朵不去聽露絲在說些什麼。她繼續用那種乞求的幽幽眼神緊盯住她的大學老室友。這種盯視法常常使露絲笑起來並作出讓步,去做傑西讓她做的無論什麼事(不管怎麼說,露絲冷若冰霜的外表根本沒有霜厚)。

  露絲,你得救我!你必須救我!

  可是,這一次盯視法無效了。

  我不這麼想,寶貝,那些女生聯誼會的會員們都走了。閉嘴的時候結束了,跑開是不可能的了。醒來不是選擇。這是輛神秘的火車,傑西。你是只貓咪,我是那貓頭鷹,開車吧——都上車了。系好安全帶,系緊點。這是趟E等票的旅途。

  不!

  可是,現在,使傑西感到可怖的是,天開始暗下來了。可能只是太陽躲到烏雲後面去了。可她知道不是這樣。太陽就要熄滅,不久,星星會在夏日午後天空中閃爍,那只老貓頭鷹會朝鴿子呼呼大叫。日食的時候來臨了。

  不!她又大叫起來。那是兩年前的心事!

  這一聲、你錯了,寶貝。露絲·尼爾瑞說。對你來說它從來沒有結束。對你來說,太陽根本出不來了。

  她張嘴否認,要對露絲說,她和諾拉一樣犯有過分誇大事情的過失。諾拉不斷將她推向她不願去打開的門,不斷讓她確信回顧過去可以改善近況——仿佛大量摻和昨天長滿了蛆的殘羹剩飯會使今天的晚餐口味更佳。她想告訴露絲,正如那天永遠跨出諾拉的辦公室時告訴諾拉的那樣,容忍某件事,和受這件事制約大不相同。你們兩個傻瓜難道不懂崇尚自己也是一種崇尚嗎?

  她想說出來,可是她還沒能張開嘴巴,就有東西入侵了:在她微微張開的雙腿間來了一隻手,大拇指粗魯地朝她屁股縫中伸去,手指就壓在她陰道上方的短褲上。這一次不是她兄弟天真的小手,她雙腿間的手比威爾的手大得多,而且一點也不天真。錄音機裡放著那首壞歌,下午三點星星便出來了。這是大人們互相撫弄生殖器的動作。

  她轉過身來,期待看到她爸爸。日食期間他對她做過類似的事情。她想像露絲和諾拉那樣嘀嘀咕咕崇尚自己、沉浸往事的人會把這種事叫做猥褻兒童。不管叫什麼,那是他——她都非常清楚——她擔心,她會要求為他所做之事給予他可怕的懲罰,不管那事多麼嚴重或多麼微不足道。她會舉起槌球杆朝他的臉打去,打爛他的鼻子,打掉他的牙齒。當他倒在草地上時,狗會過來吃掉他。

  然而,站在那裡的不是湯姆·梅赫特,是傑羅德。他全身赤裸,律師的紅色軟肚皮下面,陰莖朝著她勃起著。他一手拿著一副克萊格手銬,在黑得怪裡怪氣的下午將手銬伸向她。不自然的星光閃爍在手銬側面的接合處,上面印著M—17,因為傑羅德無法弄到F—23型。

  來吧,傑西。他咧著嘴說。

  好像你不知道情況似的。而且,你喜歡這樣。第一次你高潮來得那樣猛,差點都要爆炸了。我不介意告訴你,那是我一生中幹過的最好一次。那麼好!我有時夢中都夢到。而且你知道為什麼會這麼好:因為你不需要負任何責任。幾乎所有的女人當完全由男人擺佈做這件事時感覺就特別好——這是被證明了的女性心理。傑西,當你爸爸騷擾你時,你有高潮嗎?我打賭你有。我打賭你高潮猛烈得使你要爆炸。崇尚自己的人們也許想就這些進行爭辯,可是我們知道事實,是不是?有些女人能說她們需要它,可還有些女人需要男人告訴她們說她們需要它。你是後者之一。這沒什麼,傑西。這就是手銬的用處,不過它們並不是真正的手銬,它們是愛的手鐲。所以戴上它們吧,親愛的,戴上它們。

  她後退著,搖著頭,不知是想哭還是想笑。這個話題本身是新的,可措辭卻太熟悉不過了。

  律師的把戲對我不起作用,傑羅德——我嫁給一個律師的時間太長了。我們都知道,有關手銬的事根本不是沖我來的。那是沖你的……直說吧,那是為了稍稍弄醒你那酒精澆蔫了的玩意兒。所以,收起你那該死的女性心理吧,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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