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斯蒂芬·金 > 巫師與玻璃球 | 上頁 下頁 |
七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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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子?」 「你先告訴我,然後再談價錢。」 「不,先講好價,然後我再說。」 德佩普一把抓住老頭子的手臂,把他轉過來,捏著老頭如枯柴般的手腕就是一擰。「老人家,再跟我廢話,我把你的胳膊擰斷。」 「放手!」老頭兒喘著氣叫道。「放開,年輕人,我相信你的慷慨,因為你長著一張慷慨的臉。是的!的確如此!」 德佩普鬆開手。老頭兒很警覺地看了他一眼,揉了揉肩膀。月光下,他臉上幹掉的血看上去已經發黑了。 「一共三個人。」他說。「都是家境不錯的孩子。」 「孩子還是貴族?老人家?」 老傢伙若有所思地想著這個問題。頭上挨了一拳,夜晚的空氣,加上剛才胳膊被狠狠擰了一下,這一切都讓他清醒起來,至少暫時是清醒了起來。 「我想兩者都是.」他最後說。「其中一個肯定是貴族,信不信由你。因為我見過他的父親,他父親是佩槍的。並不是像你佩的這種寒磣槍——不好意思,我知道你的槍是這個年代能得到的最好的了——而是真正的槍,當我父親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人們常見的槍。有著檀香木柄的大槍。」 德佩普盯著他,心裡一陣激動……還有一點敬畏,雖然他不大願意承認。他們的動作就像槍俠,喬納斯說。當雷諾茲反駁道他們太年輕時,喬納斯說過他們可能是學徒.現在看來,頭兒說的是對的。 「檀香木柄?」他問道。「真是檀香木柄麼?」 「是啊。」老人看出了他的激動,也看出他相信自己說的話。他對賞錢的渴望也膨脹了起來。 「你是說一個槍俠。這個年輕人的父親帶著大槍。」 「沒錯,一個槍俠。這是最後的貴族之一。他們的血統快要丟失了,但是我爸爸對他很瞭解。斯蒂文·德鄯,他來自薊犁,是亨利的兒子。」 「你不久之前見到過的是——」 「他的兒子,也就是高個亨利的孫子。其他兩個人看上去也都出身不錯,似乎也有貴族血統,但我說的那個人是阿瑟·艾爾德的直系親屬。就像你是用兩條腿走路一樣確定。我現在能得到賞錢了嗎?」 德佩普本想說可以,但又想到自己並不知道這老傢伙說的是三個人中的哪一個。 「三個年輕人,」他想著。「三個出身高貴的人。他們有槍麼?」 「在鎮上那些肮髒的礦工能看見的地方,他們並沒有帶槍,」這個老傢伙說著,一邊放肆地笑著。「但他們是有槍的。很可能就藏在他們的鋪蓋卷下,面。我保證。」 「對啊,」德佩普說。「我相信你的話。三個年輕人,其中一個是貴族之子。你覺得是槍俠的兒子。薊犁的斯蒂文。」這個名字對他來說很耳熟,嗯,很耳熟。 「薊犁的斯蒂文·德鄯。」 「那個小貴族的名字是什麼?」 那老傢伙臉扭成一團,好像要努力回憶起什麼。「迪爾菲爾德?迪爾施泰因?我記得不是很清楚了——」 「沒關係。我知道了。你可以拿到你想要的貴金屬了。」 「是麼?」那個老傢伙把身體湊近一點,呼吸中帶著鬼草味道。「金子還是銀子?我的朋友,到底是什麼啊?」 「鉛。」話音未落,德佩普舉槍對著老頭的胸口就是兩槍。就算是幫他個忙,讓他解脫吧。 接著他騎馬向眉脊泗奔去——這次路上花的時間應該會少一些,因為不用在每個小鎮停留。 他頭上響起一陣翅膀撲騰的聲音。一隻鴿子——深灰色,脖子上有一圈白色——飛到他前面的一塊岩石上停了下來,好像要休息一下。看上去很有趣的一隻鳥。不對,德佩普想,這是一隻野鴿。是不是某只逃跑的寵物啊?但他又想,在這種蠻荒之地,除了養狗防盜(但這裡的人們有沒有值得小偷偷的東西還是個問題)之外,人們怎麼會養別的寵物呢?然而,萬事皆有可能。管他呢,當他停下過夜的時候,烤鴿子總是頓美餐。 德佩普拔出槍,但還沒等他扣動扳機,鴿子就騰空向東邊飛去。但德佩普還是對著鴿子放了~槍。有時候運氣好就會誤打誤撞,但顯然這次運氣不佳;鴿子往下墜了一下,但又展開翅膀朝德佩普來的方向飛去。他騎在馬蔔.愣了一會,臉上並沒有出現失望的神色;因為畢竟這次還是有所收穫的,喬納斯會滿意的。 不一會兒,他踢了馬一腳,沿著濱海路慢跑而去,奔向眉脊泗的方向,那些讓他難堪的孩子們正在那裡等待處理。也許他們是貴族,也許是槍俠的兒子,但在這個年代,就連那些人也可能會送命。就像那個老傢伙明確指出的,世界已經轉換了。 2 羅伊·德佩普離開利茨已經三天了,在這個下午的晚些時候,羅蘭、庫斯伯特和阿蘭騎馬向小城的西北方跑去。他們首先去了鮫坡的隆起部分,接著就進入被罕佈雷老百姓稱為惡草原的地方,之後就進入了沙漠般的荒原。他們一來到開闊處,就看到前方滿是斑駁和被腐蝕的山崖。這些山崖中間是一個深深的裂縫,裂縫的邊緣都碎成一片片,好像是個壞脾氣的天神用斧頭砍成這個樣子的。 鮫坡盡頭和這些山崖之間的距離大約有六英里。大約在這段距離四分之三處,他們跨越了這個平原地帶惟一比較特殊的地貌特徵:一個岩石上沖斷層,看上去有點像是在第一個關節彎曲的手指。下面是一個小小的形似飛鏢的草坪。庫斯伯特喊了一聲,聲音從前面的懸崖傳回來。同時,一群貉獺匆匆忙忙竄出草坪,往東南方向的鮫坡逃過去。 「這是懸岩,」羅蘭說。「懸岩的底部有一眼山泉——他們說這是此地惟一的泉眼。」 到此時為止,這是這次騎馬出來後羅蘭對他們說的惟一一句話,但在羅蘭身後,庫斯伯特和阿蘭都感到松了一口氣。在最近的三周內,他們毫無進展,而夏天都要過去了。羅蘭說他們必須等待,必須花時間應付無關緊要的事物,而對真正重要的東西則是用眼睛的餘光來清點;他說得倒輕鬆,但他倆都不太敢相信這個近日來眼神迷離、心不在焉的羅蘭。那表情就像克萊.雷諾茲式的披風一樣,把裡面的人罩了起來。他們兩人並沒有討論這件事情,也沒有必要討論。因為他們都清楚,要是羅蘭真的開始追求即將成為托林情人的漂亮小妞(那長長的金髮還能屬誰呢?),他們的麻煩可就大了。但看上去,羅蘭並沒有在追求那姑娘,他倆都沒再在他的襯衫領子上發現過金色的頭髮。今晚他看上去更像他以前的樣子,就好像是他已經脫下了披風。也許只是暫時的。也許是永遠,如果他們足夠幸運的話。只能等著瞧了。最終,卡會說明一切。 在距離懸崖大約一英里的地方,一路上一直在他們背後吹著的強勁海風突然變弱了,他們聽見了低沉且不成調的吼叫聲從山El的縫隙裡傳出來,那就是愛波特大峽。阿蘭停下馬,皺著眉頭的表情就像咬了一口奇酸無比的水果。他滿腦子的畫面是一堆滿是棱角的鵝卵石,被一隻強壯的手擠壓著,碾磨著。兀鷹仿佛也被這種聲音給吸引了,在峽谷的上方盤旋著。 「哨兵不喜歡這個,威爾,」庫斯伯特說,用指關節敲了敲鳥頭。「我也不是很喜歡。我們在這兒幹嗎?」 「清點,」羅蘭說。「我們被派到這裡來,就是為了查看一切,清點一切,這也是我們要數的東西。」 「哦,對啊,」庫斯伯特說。他費了些勁兒才讓馬停下來;無阻隔界發出的低沉刺耳的聲音已經讓馬受了驚。「一千六百一十四張漁網,七百一十艘小船,二百一十四艘大船,七十頭公牛,但沒有人承認有那麼多牛。城北面有一個無阻隔界。天知道那是什麼玩意兒。」 「我們會弄清楚的。」羅蘭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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