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斯蒂芬·金 > 巫師與玻璃球 | 上頁 下頁 |
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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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拴馬石旁,只見這個高大的男人身穿卡其襯衫,腋窩周圍有汗斑,黑靴子鋥亮,簡直不像是個正在工作的治安官穿的靴子。他用來巡視小城的那匹馬又在哪裡呢?羅蘭尋思。我想看看他的印第安種小馬。 艾弗裡朝他們揮著手。剩下的幾個副手也來到路邊,戴夫在最前面。 他們也揮著手。 3 等到聯盟來的那些孩子們騎上他們父親昂貴的馬匹走到拐彎處,朝高街方向騎行時,艾弗裡和他的副手們停止了招手。艾弗裡轉身面對戴夫·霍利斯,此時後者臉上顯出了一絲智慧,而不像是先前那麼癡傻了。 「你在想什麼,戴夫?」 戴夫把單邊眼鏡拿到嘴邊,緊張地咬著銅邊,艾弗裡已經好久沒有抱怨他這個習慣了。甚至連他自己的老婆朱蒂都放棄教訓他了,要知道朱蒂·霍利斯——也就是朱蒂·沃特納——一向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 「很軟,」戴夫說。「就像母雞剛生出來的雞蛋一樣軟。」 「也許吧,」艾弗裡說著把兩手的拇指插在腰帶上,前後搖晃著,「但是那個話最多的人,就是那個戴著扁頭帽的人,他不覺得自己是很軟的。」 「他覺得什麼管屁用啊,」戴夫一邊說,一邊還在咬著他的眼鏡。「他現在在罕佈雷。也許他該適應我們的思維方式。」 在他身後的其他幾個副手笑了。甚至艾弗裡自己都笑了。如果那些有錢的孩子不添亂的話,他們也不會找那些孩子的麻煩——這是從市長府邸直接下達的命令——但艾弗裡不得不承認他並不介意找找他們的麻煩。他倒是很樂意踢把那個滑稽的烏鴉頭放在馬鞍前橋的小子幾腳——那小子竟敢站在那裡,心裡嘲笑著他,還以為他赫克·艾弗裡是個鄉巴佬,看不出他在想什麼——但他最想做的是揍那個戴扁頭牧師帽的男孩,把他那種擺酷的眼神打掉,讓他害怕求饒,讓那個從漢非來的叫威爾·迪爾伯恩的傢伙明白,新伽蘭離這兒遠著呢,他那富爸爸根本沒法照顧他。 「對啊,」他說著拍了拍戴夫的肩膀。「也許他要改變一下自己的思維方式了。」他笑了——這次的笑容和他對著聯盟小子的笑容不一樣。「他們都應該這麼做。」 4 直到到達旅者之家,三個男孩始終騎著馬整齊地排成一列(一個長著黑色卷髮的年輕人,顯然看上去有些弱智,看見他們後就停下手頭擦門廊的活兒,抬頭看著他們,還跟他們招手;他們也招招手)。然後他們就繼續向前了,羅蘭夾在當中。 「你們覺得我們的新朋友怎麼樣,那個高級治安官?」羅蘭問。 「我沒有任何想法,」庫斯伯特語調輕快地說。「不,一點評價都沒有。 觀點就是政治,政治是個魔鬼,它導致許多的人在年少美貌的時候就被絞死。」他身體稍稍前傾,用指關節拍了拍烏鴉的腦袋。「就連哨兵也不喜歡他。不好意思,我的烏鴉哨兵認為艾弗裡是個狡猾的胖子,身上沒有任何值得信任的地方。」 羅蘭轉向了阿蘭。「你呢,斯托克沃斯少爺?」 阿蘭和往常一樣考慮了一會,嘴裡嚼著剛剛彎腰從路邊拔下的一根草。 最後他說:「如果他在大街上看見我們渾身著火,我認為他不會撒泡尿來救我們的。」 庫斯伯特聽了哈哈大笑。「你呢,威爾?親愛的隊長,你是怎麼想的呢?」 「我對他不怎麼感興趣……我只對他說的一件事情感興趣。要知道,那片被稱之為鮫坡的草場至少有三十輪長,還往塵土漫天的沙漠蔓延了至少五輪,我們的高級治安官艾弗裡先生怎麼會知道我們宿營的那塊地正好屬克羅伊登的鋼琴牧場呢?」 他們看看他,起先有點吃驚,後來都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兒,庫斯伯特身體前傾,再次拍了拍烏鴉的腦殼。「我們被監視了,你竟然不報告這個情況?你今晚沒晚飯吃了,先生,下次再發生這種情況就讓你坐牢!」 但是他們還沒有走多遠,羅蘭心裡就不去想那個艾弗裡了,他惦記的是蘇珊·德爾伽朵。他會在第二天晚上看到她,他非常肯定這一點。他不知道到時她的頭髮會不會披下來。 他已經有點等不及了。 5 現在,他們終於來到了市長府邸。羅蘭想,就讓遊戲開始吧,儘管他並不很清楚遊戲指的是什麼,這個詞只是在他的腦中一閃而過,但肯定不是城堡遊戲……至少那時沒這麼想。 馬夫把他們的馬牽走了,他們在臺階下面站了好一會兒——靠在一起,就好像是馬兒在壞天氣裡一樣——火把射出的光線照亮了他們稚氣未脫的臉。裡面傳出吉他的聲音,還有越來越響的笑聲。 「我們是不是要敲門啊?」庫斯伯特問道。「還是直接開門進去?」 還沒等羅蘭回答,莊園的主門就打開了,兩個女人走了出來,都穿著白領長裙,這身打扮馬上讓三個男孩想起了他們那裡牧場主的老婆們穿的衣服。她們的頭髮用發網兜住,上面還點綴著某些像鑽石一樣的裝飾品。在火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兩個女人中稍豐滿的一個向前走了一步,笑著,向他們深深鞠躬行禮。 她的耳環看上去像是切得方方正正的暗火石.閃著光,晃來晃去。「你們就是來自聯盟的年輕人吧,歡迎歡迎。先生們,晚上好,祝你們長壽!」 他們齊刷刷地鞠了一躬,靴子向前,異口同聲地向她道謝,這讓她忍不住笑了,還鼓起了掌。她旁邊個子較高的女人也乾巴巴地朝他們笑了笑。 「我叫奧利芙·托林,」那個豐滿的女人說道,「市長的妻子。這位是我丈夫的妹妹,克拉爾。」 克拉爾·托林臉上還是保持那樣乾癟的笑容(她笑起來幾乎連嘴唇都不動,眼睛裡也毫無笑意)。只是象徵性地回了個禮。羅蘭、庫斯伯特和阿蘭再次鞠了一躬。 「歡迎你們來到濱海區,」奧利芙·托林語氣中透著高貴和莊重,同時,真誠的笑容和看到這幾位內世界客人而感到的驚喜使她看上去令人愉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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