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斯蒂芬·金 > 巫師與玻璃球 | 上頁 下頁 |
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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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這就是她的標記,」姑媽說著,摸了摸這頁紙的底部。「有人說這是指魔鬼的蹄子,但是我們幹嘛要管那麼多呢,嗯,蘇?雖然她是個噁心可怕的野獸,她倒是還有能耐讓兩人女人在這個世界上活得更久。你只需再見她一次就可以了,沒准就在年末前後,如果你懷孕的話。」 「還會晚一點,」蘇珊告訴她。「不到魔月滿月,我不能和托林睡覺。得過了收割節和篝火。」 科蒂利亞姑媽目瞪口呆。「她真是這麼說的?」 姑媽,你認為我在說謊?她心裡產生了一種強烈抵觸,這種強烈的情緒並不像是她的;通常她在性格上還是很像爸爸的。 「對啊。」 「為什麼?為什麼要等那麼久?」聽上去她已經很不高興,很失望了。到現在為止已經有八塊銀幣和四塊金幣進賬了;它們都被科蒂利亞姑媽藏起來了(蘇珊懷疑錢的數量還蠻可觀的,儘管姑媽會抓住一切機會哭窮),而且一旦那張染上血跡的床單送到市長家的洗衣女工手裡,還會收到兩倍的錢呢。等到蕤確認這個孩子的身份和清白以後,還會再付相同數額的一筆錢。 加起來會有很多錢。對於這樣一個小地方和他們這些小人物來說已經算是一筆財富了。而現在,收錢竟然還得往後緩一緩…… 現在蘇珊要在睡覺之前為自己犯下的一樁小罪祈禱了(雖然並不是誠心悔過):她很喜歡看姑媽臉上那副受騙沮喪的表情——整個一個沒有得涅的財迷樣。 「為什麼要等那麼久?」她又問了一遍。 「我想你應該親自到庫斯去問問她才是。」 科蒂利亞·德爾伽朵的嘴唇本來就薄,現在她把嘴唇抿得緊緊的,幾乎都看不見了。「小姐,你好大脾氣啊?跟我也這麼沒大沒小起來?」 「不是啊。我現在很累,根本沒力氣對誰發脾氣。我想洗洗——我還能感覺得到她的手在我身上——然後就去睡了。」 「那你去洗吧。也許我們明早可以像淑女一樣接著討論這個問題。當然還得去見見哈特。」她把蕤交給蘇珊的紙折好,想到能見到托林,就露出一臉心滿意足的樣子,然後就把手伸向衣服口袋。 「不,」蘇珊的嗓音出奇的尖利——尖得使她姑媽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科蒂利亞看著她,簡直驚呆了。蘇珊看到姑媽這麼看她,有點不太自在,不過還是沒有把眼光移開。她伸出雙手,毫不膽怯。 「我得留著它,姑媽。」 「是誰教你這麼說話的?」科蒂利亞姑媽問,她的聲音簡直像是在怒吼了——蘇珊一時覺得姑媽要開始罵人了,但那聲音又使她聯想起無阻隔界發出的響聲。「誰教你這樣對把你這個孤兒養大的人說話的?誰教你這樣對姑媽說話的?」 「你知道是誰教我的,」蘇珊說。她的手仍然向前伸著。「我要把它留在身邊,我會把它交給托林市長。她說過她不在乎這張紙會遭受怎樣的待遇,就算他拿它來擦屁股,她也不在乎,」(聽到那個不雅的字眼,她姑媽的臉紅了,看上去真滑稽)「但是在那之前,我得把它留在身邊。」 「真是奇談怪論啊,」科蒂利亞姑媽憤怒了……但她還是把那團髒兮兮的紙遞給了蘇珊。「竟然把這麼重要的東西給這個黃毛丫頭保管。」 但對他來講,卻又不僅僅是個黃毛丫頭,對不對?我還要躺在他身下,聽著他骨關節咯吱作響,然後懷上他的骨血,為他生一個孩子。 重新把那張紙放好的時候,她低下頭看著口袋,免得姑媽看見自己眼中的怨恨。 「你上樓去吧,」姑媽說著把飾帶一股腦兒撥進針線筐兒,飾帶亂七八糟纏成了一團。「你去洗吧,好好把你嘴巴洗一下。給我好好清除一下從你嘴裡冒出來的那些無禮和不敬的話。」 蘇珊安靜地走開了,她走在熟悉的樓梯上,心裡真想跟姑媽頂嘴,但還是忍了。她心中交織著羞恥和仇恨。 東方已顯魚肚白,星光也開始暗淡,她躺在床上難以入眠。今晚發生的事情就像一團亂麻塞在腦子裡,紛繁複雜,也很模糊——但其中揮之不去的是威爾·迪爾伯恩的臉。她心想,他的那張臉怎麼能夠一時嚴峻,一時又出乎意料地變得溫柔呢。那是一張很帥氣的臉麼?對的,她是這麼認為的。 對自己來說,她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是肯定的。 我從來沒有邀請一個女孩子和我一起出來騎馬,也沒有問過女孩她會不會讓我去看她。我想邀請你,蘇珊,帕特裡克的女兒。 為什麼是現在呢?為什麼我在這個時候見到他呢,這時可是沒有一點好處的。 如果這就是卡,它會像是一陣風似的吹來。像是場颶風。 她輾轉反側,最後仰著頭對著天花板。她想這個後半夜就不要指望能睡著了。其實也可以走到鮫坡去看看日出的。 然而她還是選擇躺著,身體時而感到不適,時而又沒事了。她望著窗外的黑影,聽著清晨鳥兒的第一聲啁啾,想著親吻時他雙唇的感覺,溫柔而有力,還有他的牙齒;他身上的味道,她手掌下那件質地硬朗的襯衫。 她雙手放在睡衣上面,用手指握住自己的乳房。乳頭變得很硬,硬得好像是小鵝卵石。手碰到那裡的時候,雙腿問突然湧動起一陣熱流。 她想自己還是能睡著的。要是能處理好身體的燥熱,還是能睡著的。 她能夠做到。老女人已經給她做了示範。即使是黃花閨女也可以偶爾享受一下床笫之歡的……就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花蕾。 蘇珊翻了個身,把手伸到被單下面。她努力把老太婆那雙明亮的眼睛和凹進去的顴骨趕出腦海——她發現只要認真去做,那並不是難事——然後用那個牽著駿馬,頭戴寬簷帽的男孩形象取代。一時間,那腦海中的形象是那麼清晰,那麼美妙,簡直就和真的一樣。仿佛除此以外她的生活只是一場無聊的鬧劇。她夢見他一再地吻她,他們都張開嘴巴,兩個人的舌頭水乳交融;他們一起分享著周圍的空氣。 她的身體簡直要燃燒起來了。躺在床上,仿佛自己的身體已經變成了熊熊燃燒的火炬。當太陽終於升起在地平線上的時候,她總算漸漸進入了熟睡的狀態,只見她的臉上還帶著一絲微笑,頭髮像根根金絲披散開來,散落在身體和枕頭的兩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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