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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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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O 剩下的部分是薊犁的羅蘭曾經多次聽過的故事,只不過是另一個版本,其中大部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甚至是他自己的經歷。故事支離破碎、殘缺不全,無疑混雜了神話傳說與以訛傳訛,本應線性發展的過程被這個世界正在經歷的詭異變化——時間上與空間上的同時變化——扭曲,所有一切可以總結成一個複合句:曾經我們明白這個世界,但這個世界已經轉換。 河岔口的這些老人對薊犁的所知不比羅蘭對河濱領地的所知多多少,而約翰·法僧,這個將羅蘭家鄉顛覆毀滅的傢伙,他的名字對他們來說不具有任何意義。但是所有關於過去世界逝去的故事都十分相似……如此相似,羅蘭想,以至於不可能僅僅是巧合。 大概在四百年前爆發了一場激烈的內戰——也許在伽蘭,或許在更遠的叫做坡臘的地方。內戰的餘波緩緩向外釋放,混亂與戰爭也隨之波及其他各個王國。很少有王國能夠抗拒這種緩釋的餘波,而無政府的混亂就像日落後黑夜來臨一般降臨到了這片土地。有一段時間路上滿是軍隊,他們有時行軍,有時撤退,沒有理由也沒有長久目標。後來軍隊分裂成小集團,小集團最後墮落成了流竄各地的強盜土匪。剛開始貿易衰退,後來乾脆就完全消失,而外出旅行由不便變成危險,最終成了不可能的任務。與城市之間的通訊越來越少,在一百二十年以前最終完全消失。 就如同羅蘭經過的幾百個其他城鎮一樣——起初他與庫斯伯特以及其他被逐出薊犁的槍俠一起追逐黑衣人,後來變成孤身一人——河岔口與外界斷了一切聯繫,自生自滅。 這當口,希站了起來,嘶啞的聲音與抑揚頓挫的語調一下子攫住槍俠的注意力。他就像講了一輩子故事的說書人——介於聖人與蠢人之間,天生就能融合記憶與謊言,編織出的夢境如同輕盈絢麗的蛛網,還掛著串串晶瑩的露珠。 「最後一次我們向領地的城堡進貢是在我曾祖父那時候,」他說。 「二十六個男人推著貨車,上面載滿獸皮——那時已經沒有任何貨幣,當然,我們最多就只有這些。漫長危險的旅程幾乎有八十輪距,六個人死在了路上。其中一半死在土匪的手上,另一半因為疾病或鬼草而喪命。 「當他們最終到達城堡時,他們發現那裡雜草覆蓋了前庭,只剩下烏鴉和黑鳥盤旋在斷壁殘垣上。西面的田野發生過大屠殺,遍野是累累白骨與紅鏽鐵甲,這就是我曾祖父的描述。撒在地上的下頜骨裡叫喊出魔鬼的聲音,呼呼如同東風。城堡遠處的村莊已經被付之一炬,城牆上掛滿了成百上千的骷髏。我們的人只好把獸皮丟在碉堡殘破的大門外——因為沒人有膽量踏人這個鬼魂遊弋、魔聲回蕩的地方——然後踏上了歸途。一路上又有十個人丟了性命,最終出發的二十六個人中只有十個平安歸來,我的曾祖父就是其中之一……但是他脖子上和胸前染上了癬,直到死都沒有消失。他們說那是輻射病。自那以後,我們就再也沒有離開過鎮子。我們自給自足。」 他們漸漸習慣了土匪的燒殺搶掠,希用嘶啞但悅耳的嗓音繼續說下去。他們派人站崗,當發現土匪逼近——幾乎從來都是沿著大道和光束的方向朝東南方去,去那座戰火連連的刺德城——鎮上所有的人都躲進挖在教堂下面的避難}同。他們不去修復鎮上星星點點的損壞,以防勾起土匪的好奇心。不過大多數土匪都沒什麼好奇心,他們只是一路揮著弓箭、斧頭,向遠方的殺戮地帶策馬狂奔。 「你說的戰爭指的是什麼?」羅蘭問。 「對,」埃蒂也說,「還有那鼓點聲又是怎麼一回事兒?」 白化病兄弟迅速交換了一下幾乎迷信的眼神。 「我們並不知道上帝之鼓,」希開口解釋。「沒聽過,也沒看過。 城裡的戰爭,現在……」 起初戰爭在強盜土匪與住在城裡的手工藝人、「製造者」間爆發。 那些匪徒燒殺搶掠,燒毀城裡居民的店鋪,把倖存者扔在曠野中等死。剌德住民決定奮起反抗,他們成功地抵抗了試圖從橋上或從水路攻城的侵略者。就這樣雙方對峙了許多年。 「剌德住民用的是以前遺留下來的武器,」雙生兄弟中的一個說,「他們雖然人數不多,但是土匪的弓箭、釘頭錘、斧頭可招架不住這些武器。」 「你是不是說他們有槍?」埃蒂問。 雙生兄弟中的一個點點頭。「唉,槍,但是不只槍,還有一種武器射程有一裡多遠,爆炸起來就像火藥,只是威力更大。那些亡命之徒——就是現在的戈嫘人,你們肯定已經知道——沒有其它辦法,只能在河邊駐紮圍攻,這就是他們的所為。」 剌德實際上變成了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座避難堡壘,附近鄉村裡聰明能幹的人三三兩兩地結伴去那裡。他們需要通過一道道智力測驗,而秘密穿過城外錯綜的營地、圍城軍隊的前線變成了這些新成員最後的考試。大多數人能夠徒手過橋穿過真空地帶,能走這麼遠的人都被留了下來。也有一些沒及格被趕走,當然,那些有一技之長的人(或者那些足夠聰明能現學一門技藝的)也能被留下。會種地的特別受到青睞,因為據說剌德城裡每片公園都變成了菜地。城市與鄉村的聯繫被切斷,他們要麼在城裡種糧食,要麼就只能在水泥森林裡活活餓死。中土先人離開這裡時只留下了神秘的機器,但是這些沉默的奇跡可不能當飯吃。 時問流逝,戰爭的性質也隨之改變。攻城的戈嫘人漸漸占了上風——被稱做戈嫘人是因為他們比城裡的住民年紀大得多。當然後者年齡也漸漸增長,不過他們仍被稱做「陴猷布人」,儘管他們的青春韶華早已遠逝。最終他們要麼是忘記古老的武器如何使用,要麼已將炮彈用盡。 「也許兩者都是。」羅蘭喃喃地說。 大概九十年以前——在希和泰力莎姑母的有生之年——最後一隊亡命之徒經過這個小鎮。他們人數非常多,以至於先頭部隊日出時策馬踏過河岔口,斷後的部隊直到日落時才離開。他們是這裡見過的最後一隊人馬,頭領就是一名叫做大衛·奎克的王子——後來從天上掉下來摔死的就是他。他組織了混跡在剌德城外的烏合之眾,對任何反對他的人格殺勿論。奎克領導的戈嫘軍團並沒有試圖通過水路或橋攻陷剌德城,相反他們在離城十二裡的地方另建了一座浮橋,從側翼攻城。 「從那以後,戰火蔓延,」泰力莎姑母總結道。「時不時會有人從城裡逃出來告訴我們零星的消息,唉,零星的消息。現在更加頻繁,因為他們說,浮橋已經無人守衛,我以為戰火幾乎已經熄滅。城裡陴猷布人和戈嫘人為了戰利品還在相互爭鬥,只不過我覺得當初跟隨奎克王子造浮橋的那些人的後代如今才是真正的年輕人了,但他們仍然被叫做戈嫘人。而最初剌德住民的後代一定已經與我們一樣老,儘管他們中間還是有些年輕人,被古老的傳說和可能仍存在的知識吸引而加入陴猷布人的隊伍。 「兩派人馬宿怨未解,槍俠,所以他們都會想要你稱做埃蒂的那個年輕人。如果那個深色皮膚的女人能生養,即使她被截去雙腿,他們也許不會殺她,因為他們會讓她養孩子。現在孩子已經越來越少,因為儘管過去的疾病已經消失,但有些孩子還是天生畸形。」 聽到這話,蘇珊娜激動起來,仿佛要說什麼,但卻只是喝完最後一口咖啡,重新坐回原處,繼續以剛才的姿勢聽下去。 「但如果他們想要這個年輕人和女人,槍俠,我想他們更會想要這個男孩。」 傑克彎下腰,又開始輕輕撫摩奧伊的毛。羅蘭看見他的臉,立刻明白他在想什麼:當初山腳下的情景又出現了,只不過緩型突變異種變成了另一個版本。 「而你,他們只會立刻殺死,」泰力莎姑母又說,「因為你是一名槍俠,脫離時代,遠離家鄉,對兩邊都沒用處。但是他們可以捉住男孩,利用他,教育他,讓他記住一些而忘記其他。至少他們自己已經忘記當初打仗的原因;況且自那以後世界也已經轉換,現在他們只為了可怕的鼓點殺戮。其中一些可能還年輕,但是大多數已經半隻腳踏進棺材,像我們一樣。他們所有人都變得愚蠢,活著只是為了打打殺殺。」她頓了一下。「現在你們已經聽完了所有故事,你們確定不要繞道而行,不要打擾這些人?」 還沒等羅蘭回答,傑克清晰堅定地說,「說說你知道的單軌火車布萊因,還有工程師鮑伯。」 11 「工程師誰?」埃蒂問,但是傑克只是盯著那群老人。 「軌道就建在那裡,」最後希開口回答。他指著遠處的河流說。「只有一條軌道,人工石柱支撐。中土先人造的馬路和牆壁都是那樣。」 「單軌火車!」蘇珊娜高聲說。「單軌火車布萊因!」 「布萊因帶來一切煩惱。」傑克喃喃地說。 羅蘭看了他一眼,但什麼都沒說。 「現在這輛火車還開嗎?」埃蒂問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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