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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埃蒂把蘇珊娜向羅蘭推過去,羅蘭遞給她三塊被埃蒂戲稱為「槍俠煎餅」的葉包肉。

  埃蒂轉過身,羅蘭也遞給他三塊葉包肉——還有一樣其它東西,那塊雕刻了一半鑰匙的白蠟斷木。羅蘭把鑰匙從皮繩上解了下來,現在皮繩空蕩蕩地掛在他脖子上。

  「嘿,你需要它,不是嗎?」埃蒂問道。

  「我脫下它聲音就回來,但它們已經非常遙遠,」羅蘭回答。『』我可以應付。事實上,即使戴著它我也能聽見那些聲音——仿佛對面山頭有人在低聲講話。我想可能是因為鑰匙還沒全部完成。自從你把它給了我你就沒再繼續雕刻了。」

  「呃……你戴著它,我不想……」

  羅蘭什麼也沒說,但是淡藍色的眼睛耐心地盯著埃蒂,就像一名老師。

  「好吧,」埃蒂說,「我只是害怕弄砸了。滿意了吧?」

  「根據你哥哥所說,你什麼都會弄砸……難道不對嗎?『,蘇珊娜插嘴問道。

  「蘇珊娜·迪恩,女心理醫生。你這回失算了,甜心。」

  蘇珊娜對話語裡的諷刺倒也不生氣。她抬肘舉起皮革水袋,像鄉下人傾倒水罐似地大口喝起來。「可我說得沒錯,對不對?」

  埃蒂發現那把彈弓他也沒有完成——至少還沒有——只好聳聳肩。

  「你必須把它完成,」羅蘭語調溫和。「我想用上它的時機快到了。」

  埃蒂剛想開口說點兒什麼,又閉上嘴。口頭說說總是容易,但是他們倆誰都不能真正明白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百分之七十、八十,甚至百分之九十八點五都不行。這次不行。如果他真的喬砸了,他不能只把木頭扔掉然後若無其事地走開。其一是因為自打他開始雕刻這把鑰匙他就再沒看到過白蠟樹。但是更加困擾他的是:如今的情況是要麼一舉成功,要麼一敗塗地。只要一個小地方出問題,這把鑰匙就不能在需要時轉動門鎖。而且他對鑰匙末端的弧度越來越緊張,因為這段弧度看上去簡單,但是如果不是完全正確……

  可是它現在這樣也不能用;這點你很清楚。

  他歎口氣,盯著鑰匙。是的,這點他很清楚。他必須努力完成。他對失敗的恐懼會加劇工作的難度,但他必須咽下恐懼用盡全力,也許他能夠順利完成。上帝知道這麼多星期以來,自從羅蘭在降落在肯尼迪機場的達美航空公司的飛機上侵入他大腦以來,他其實還是做成了不少事情。他還活著、頭腦還清醒,這本身已經是奇跡。

  埃蒂把鑰匙遞還給羅蘭。「你先暫時戴著,」他說。「等我們晚上休息的時候我來繼續完成。」

  「說話算話?」

  「嗯,一定。」

  羅蘭點點頭,接過鑰匙,重新系好皮繩。他的動作很慢,但是埃蒂還是注意到了他右手剩下的手指仍然動作靈敏。如果這個男人不算靈活,那就沒有人能稱得上靈活了。

  「有事情將要發生,是不是?」蘇珊娜冷不丁冒出問題。

  埃蒂抬起眼看著她。「你為什麼會這麼說?」

  「我和你一起睡覺,我知道你每天晚上都做夢,有時還說夢話。

  那些夢感覺並不像噩夢,但是很明顯,你腦海裡正有什麼事情在發生。」

  「是的。是有一些事情。我只是不清楚到底是什麼。」

  「夢的力量非常強大,」羅蘭給出他的評論。「你一點兒都不記得夢見什麼嗎?」

  埃蒂猶豫了。「記得一些,但是很模糊。我又回到小時候,僅此而已。那是放學以後,亨利和我在馬凱大道上的舊操場上打籃球.現在那地方早已變成少年法庭的大樓了。我想讓亨利帶我去荷蘭山那裡的一個地方,一座舊宅,附近的小孩兒都把它叫做鬼屋,而且所有人都說裡面鬧鬼。可能確實鬧鬼,那裡面一直陰森森的。我只知道,真的陰森森的。」

  埃蒂搖了搖頭,然後繼續回憶。

  「當在巨熊巢穴裡我把頭湊近那個古怪盒子時,這麼多年來第一次鬼屋又跳進我的腦海。我不知道——可能這就是為什麼我做這個夢。」

  「但是你並不這麼認為。」蘇珊娜說。

  「是的。我覺得現在發生的一切肯定不只是對過去的回憶,要複雜得多。」

  「那麼你哥哥和你的確去了那裡嗎?」羅蘭問道。

  「是的——我勸他去的。」

  「有什麼事兒發生?」

  「沒有,但是很嚇人。我們在那兒站了一會兒,朝裡面張望,而且亨利捉弄我——他說他打算讓我進去、帶出來件紀念品什麼的——可是我知道他說說而已。他和我一樣害怕那個地方。」

  「就這些嗎?」蘇珊娜又問。「你只是夢見你進了那地方?鬼屋?」

  「還有一些。還有其他人……就在附近閒蕩。我在夢裡注意到他,但是只是注意……就像用眼角瞥見似的,你明白嗎?我只知道我們需要假裝互不相識。」

  「那天這個人真的在場?」羅蘭專注地盯著埃蒂問道。「或者他只是在夢中現身?」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當時連十三歲都不到,怎麼能肯定地記得這樣的細節?」

  羅蘭什麼也沒說。

  「好吧,」埃蒂最終開口。「是的。我想他那天的確在場。這孩子要麼拎著一個運動包、要麼背著書包,我記不清了。而且他還戴著一副過大的太陽鏡,那種有反光鏡片的太陽鏡。」

  「這個人到底是誰?」羅蘭問。

  埃蒂沉默了一會兒。他手上還拿著羅蘭給他的槍俠煎餅,但是已經胃口盡失。「我想他就是你在驛站遇見的男孩兒,」他最終說。

  「我猜你的老朋友傑克那天下午就在附近,注視著我和亨利,跟著我們去了荷蘭山,我猜。因為他也聽見了聲音,就像你一樣,羅蘭。而且因為他和我做相同的夢,我們在夢裡相遇。這孩子正在努力回到這裡,而如果他採取行動的時候鑰匙還沒完成——或者形狀不是一模一樣——他可能就會喪命。」

  羅蘭說,「也許他自己也有一把鑰匙。這可能嗎?」

  「我想是可能的,」埃蒂說,「但是還不夠。」他歎口氣,把最後一個葉包肉塞進口袋打算留到以後再吃。「而且我覺得他對此還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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