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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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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影子女士 第04章黛塔在另一邊 1 你自己得留點神,槍俠是這樣說的。埃蒂嘴上表示他說得沒錯,但槍俠知道埃蒂其實沒明白他在說什麼:埃蒂的整個深層意識中——不管那兒是不是還有點知覺,並沒有領悟他這話裡的要旨。 槍俠看到了這一點。 他這樣叮囑對埃蒂有好處。 2 半夜裡,黛塔·沃克的眼睛突然睜開了。這雙富於智慧的眸子警覺而清醒。 她記得每一件事:她怎樣與他們搏鬥,他們怎樣把她捆到輪椅上,他們怎樣譏笑她,叫她黑母狗,黑母狗。 她記得怪物鑽出水面,還記得那兩人之中的一個——年紀大的那個——殺死了一個怪物。年輕的那個升起一堆火在那兒燒烤,隨後便遞給她一塊串在細棍上還冒著煙的怪物肉,他咧嘴而笑。她記得自己唾他的臉,記得他咧著嘴的笑容變成了白鬼子繃著臉的怒容。 他朝她臉上狠狠抽了一下,告訴她,好哇,你就呆著吧,你就要來月經了,黑母狗,等著瞧吧。然後他和那個大壞蛋到一邊去了,那個大壞蛋拿出一大塊肉,慢條斯理地切開,在這荒涼的海灘上(他們帶她來的地方)烤炙著。 烤熟的肉香氣誘人,她卻絲毫沒有流露一點想吃的意思。年輕的那個還舉著一塊肉到她面前舞動了一番,嘴裡唱著咬呀咬,黑母狗,快來咬它一口吧,她坐在那兒像塊石頭一樣,沉浸在自己的內心之中。 後來她睡著了,此刻競醒了,他們捆在她身上繩子取掉了。她這會兒不在輪椅上,而是躺在地上,身上蓋著一條毯子,下面還鋪了一條,離著潮汐線很遠,下面那些怪物還在爬來爬去地詢問著,從水面上攫獲倒黴的海鷗。 她向左邊看,什麼也沒有。 她向右邊看,看見各自裹在毯子裡的兩個男人睡在那兒。年輕的那個離她近些,那個大壞蛋把卸下的槍帶擱在自己身邊。 槍還上著膛。 你們犯了個嚴重的錯誤,他媽的,黛塔心裡想著,向右邊翻了個身。壓在她身下的沙子吱吱作響,但這動靜完全被風聲、濤聲和怪物們的詢問聲掩蓋了。她慢慢爬過沙地(她自己這會兒就像是只大螯蝦),兩眼閃閃發亮。 她伸手觸到槍帶,接著便拖過一把槍。 槍很沉,槍柄磨得很光滑,她捏著很不稱手。當然這點重量對她不算什麼。她有強壯的手臂,她是黛塔·沃克。 她又往前爬了幾步。 年輕的那個睡得像個打呼嚕的石頭,但那個大壞蛋卻在睡眠中被什麼驚擾了一下,她連忙停住把臉埋下,等他平靜下來。 他西個狗娘養的鬼鬼祟祟的東西。你得檢查一下,黛塔,你得檢查,為了保險。 她發現這槍磨損的彈膛鬆開了,她想把它推上去,硬是推不上,於是她就去拉。這下槍膛彈開了。 裝著子彈!他媽的裝著子彈!你得先把那個年輕的砰地送上西天,然後送那個大壞蛋去見鬼,叫他嘴巴咧得老大老大——笑吧,白鬼子,這下我看你能跑到什麼地方去——好了,這下你就可以把他們全都收拾乾淨了。 她把槍膛卡回去,拉開槍栓……然後就等著。 這時一陣風刮過來,她把槍上的扳機扳起。 黛塔舉著槍俠的槍瞄準埃蒂的太陽穴。 3 槍俠一隻眼睛半睜半閉,一切都看在眼裡。高熱又起來了,好在不算很嚴重。還沒有嚴重到使他不信任自己的眼睛。所以他等待著,眼睛半睜著,手指扣在他身體的扳機上,這副身體曾一直是他的左輪槍——當左輪槍不在手裡的時候。 她扣動了扳機。 卡嗒。 當然是卡嗒。 當他和埃蒂說完話帶著水袋回來時,奧黛塔·霍姆斯已在輪椅上睡得很沉了,身子歪向一邊。他們在沙地上給她鋪了最好的床,把她輕輕地從輪椅上抱下來放在鋪好的毯子上。埃蒂說她可能會醒過來,但羅蘭知道得更清楚。 他去殺了大龍蝦,埃蒂生了火,他們吃了飯,給奧黛塔留下一些第二天早上吃。 然後他們聊了一會兒,埃蒂說了什麼,像是突如其來的一道閃電,擊中了羅蘭。很明顯,卻是稍縱即逝,不可能完全弄明白,但他已經明白不少了,只要一道幸運的閃光,面對躺在地上的這個人,他就有可能看出一點端倪。 本來,他當時完全可以告訴埃蒂,但他卻緘口不言。他明白自己只能是埃蒂的柯特,當柯特的某個弟子被意外的一擊打傷時,柯特的回答總是一個樣:一個孩子在被砸破手指之前是不會懂得大錘的。 起來,小子們,不准再哼哼唧唧!你已經忘了你父親長什麼樣了! 所以埃蒂睡著了,儘管羅蘭說過叫他留點神。羅蘭確信這兩人都睡著了,(他等那位女士還等了更長時間,他覺得,她可能會耍什麼花招,)才卸下磨損的槍套,解開帶子,(這時砰的一聲弄出點動靜,) 擱在埃蒂身旁。 然後,他就等著。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 差不多快到四個小時的時候,他已經疲憊至極,發燒的身體終於打起了瞌睡,他覺察到那位女士醒了,自己也完全醒過來了。 他看見她翻了個身。他見她沿著沙地爬到他擱槍帶的地方。看著她拿起一把槍,挨近了埃蒂,然後停下了,她抬起腦袋,鼻孔像是在聞什麼,四下探嗅著。當然不會是在聞空氣,她是在辨察什麼。 是的。這就是那個他帶過來的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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