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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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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埃蒂說,「我瞭解所有像你這樣的人。你不過是又一個唱著『前進,基督的戰士』那種歌曲的狂人——一手舉旗,一手握槍。我不想要什麼榮譽。我只想要一份雞肉快餐和來上一針。我得告訴你:要走快走。你抬腿就能過去。但只要你前腳一走,我後腳就把你的喉嚨割斷。」 槍俠緘口不言。 埃蒂壞壞地笑著,眼淚順著臉頰流下,滴到手背上。「你知道在我們那兒管這種情況叫什麼嗎?」 「什麼?」 「暴力對峙。」 有一刻,他們只是互相瞪視著對方,隨後羅蘭迅速朝門瞥了一眼。他們兩人都看到了一些情景——羅蘭比埃蒂看得更清楚些——又是一個挪轉。這回是轉向左邊。那兒擺設著珠寶。有些擱在防護玻璃下面,但大部分擺放在外邊,槍俠估計那都是些不值錢的假貨……就是埃蒂說起過的人造珠寶首飾。看上去那雙暗棕色的手像是心不在焉地在那些珠寶裡挑挑揀揀,接著,又一個售貨小姐出現了。那些對話他倆都沒去留意,稍後這位女士(姑且算是女士,埃蒂想)要求看看別的珠寶。售貨小姐走開去,這時羅蘭的眼睛迅速轉了回來。 那雙深棕色的手又出現了,只是這會兒手裡多了只皮夾。打開皮夾。突然問,她伸手抓起一把東西——很明顯,絕對是抓了一把東西,就那麼隨手抓來——放進了皮夾。 「好啊,瞧你召集的好人呐,羅蘭,」埃蒂說,帶點兒苦澀的調侃。 「你先是招了個抽白粉的作為你的基幹人馬,這會兒你又弄個黑皮膚的商店偷兒——」 可是羅蘭已穿過門道走在兩個世界之間了,他走得飛快,根本沒看埃蒂一眼。 「我說到做到!」埃蒂尖聲叫喊著,「你一走,我就把你喉嚨割斷。 我要割斷你他媽的喉——」 他還沒說完,槍俠已經走了。留給他的是躺在海灘上那具了無生氣的軀體——尚在呼吸。 有那麼一忽兒工夫,埃蒂只是傻站在那兒,不能相信羅蘭真的走了,就這麼義無反顧地去做那件蠢事了,居然不顧他先前的警告——他確實警告過他,只要他一走——後果就是他說過的那樣。 他站在那兒,眼睛四下亂轉,像是一匹受了雷擊驚嚇的馬兒…… 只是沒有打雷,只是這雙眼睛長在人的腦袋上。 好吧,好吧,該死的。 也許只有那麼一忽兒工夫,是槍俠留給埃蒂的時間,埃蒂很明白這一點。他朝門那邊看了一眼,看見黑手提著一條金項鍊,一半還在皮夾裡面,一半已經拎出來了,發出閃閃熠熠的亮光,像是海盜秘窖裡的寶藏。雖然他聽不見,但埃蒂能感覺到羅蘭正在對那雙黑手的主人說話。 他從槍俠的包裡掏出刀子,把那具攔在門口的軟綿綿的還在呼吸的軀體翻了過來。那雙眼睛睜開著,卻空空洞洞,翻白了。 「看著,羅蘭!」埃蒂尖叫著。單調的風,白癡般的風,永遠不肯歇息的風,吹進他的耳朵。天啊,任何人都會失掉理性的。「好好看著!我要讓你受完你他媽的所有的教育!我要你看看你操了迪恩兄弟會有什麼下場!」 他把刀抵在槍俠脖子上。 第二部:影子女士 第02章陡然生變 1 一九五九年,八月。 實習醫生出來半小時後,他發現朱利奧斜倚在救護車上,那輛救護車仍然停在第二十三街的仁愛姐妹醫院急診汽車間裡。朱利奧穿一雙尖頭皮靴,一隻腳後跟抵在汽車前輪擋泥板上。他換了一身閃光耀眼的粉色褲子和藍色襯衫,左邊口袋上用金絲線繡著他的名字:這是他的保齡球聯隊的外套。喬治看看手錶,該是朱利奧那一隊——至尊斯皮克斯——上場比賽了。 「我還以為你已經走了。」喬治·謝弗說。他是仁愛姐妹醫院的實習醫生。「少了傳奇霍克,你的隊伍還怎麼贏?」 「他們有米格爾·巴塞拉替補我的位置。他不太穩定,但有時狀態奇好。他們會贏的。」朱利奧停頓了一下。「我只是奇怪這事兒是怎麼會發生的。」他是個司機,一個挺有幽默感的古巴人,不過喬治倒不敢肯定他是否知道自己挺有幽默感。他朝四周瞥了幾眼。沒看見那兩個和他們一起坐車過來的助理醫生。 「他們在哪兒?」喬治問。 「誰?他媽的那對鮑勃西雙胞胎(美國的一種家喻戶曉的兒童系列讀物。這裡只用其字面上的意思,與原書內容無關)?你想他們會在哪兒?蔡森·明尼蘇達那黑婊子在格林威治村出事了。她能恢復過來嗎?」 「不知道。」 他想儘量表現得從容睿智,好像對那些不測之事都能應付似的,而實際上先是當班的高級專科住院實習醫生在搶救,然後兩個外科醫生把那個黑女人從他這裡帶走去做手術,速度快得連說一聲萬福聖母馬利亞都來不及(其實那人的嘴唇這麼嚅動了一下——因為那黑人女士好像活不長了)。 「她流了許多血。」 「看樣子沒治了。」 喬治是仁愛姐妹醫院十六個實習醫生中的一個,包括他在內的八個被安配出急診。按通常的觀念,在緊急情況下,實習醫生加上一兩個護理人員做不了什麼,有時大概只能分辨一下人是死了還是活著。喬治知道大多數司機和護理人員都覺得這幫乳臭未乾的實習醫生不頂用,搶救血淋淋的傷員時他們與其說是在救人不如說是在殺人,但喬治卻認為實習醫生興許也能派上用場。 有的時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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