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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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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要先把埃蒂的腦袋給轟掉,然後再來操心另一個屁眼(原文為意大利西西里語)。西米老謀深算地轉向埃蒂,扣住自動步槍的扳機一連扳了三下。炸飛的門框還沒落地就燃燒起來。看見這大塊頭男人轉過身飛速地滑過地面,朝這邊過來了,埃蒂急忙左躲右閃,就像一個參加迪斯科舞大賽的小子在蹦蹦跳跳,只是這小子跳得太投入了,竟沒意識到自己少了約翰·屈伏塔(美國電影明星,他在1977年主演的《週末狂熱》(SaturdayNightFever)一片中身著白色西裝狂熱搖擺的鏡頭,造成轟動效應,以至帶動全球性的迪斯科舞熱)那身行頭,連內衣內褲都沒穿。他的雞巴隨著跳動左右亂甩,赤裸的膝蓋蹭在地面上一陣熱辣辣的,在隨之而來的摩擦升溫中似乎就要燒著了。他頭頂上的塑料天篷被打出幾個大洞,活像是瘢節累累的松樹。碎屑像雨點似的落到他肩上和頭髮裡。 別讓我光著身子死去,我得來一針,上帝啊,他祈禱著,心裡也明知這般祈禱還不如褻瀆來得好些;這簡直是荒謬。但他還是沒法阻止自己這麼想。我要死了,求求你,只要讓我再來一針—— 槍俠左手卜的左輪槍響了——這聲音在空曠的海灘上就非常響了;在這兒,簡直就是震耳欲聾。 「噢,天呐!」西米·德萊托哽著喉嚨,氣喘吁吁地說。他還能喊出聲來也真是個奇跡。他胸前驀然出現一個窟窿,就像有人在一個大桶上鑿了一個洞。他的白襯衫上瞬即淌出一片紅色,好像一片盛開的罌粟花。「噢,天呐!噢,天呐!噢——」 克勞迪奧·安多利尼把他推到一邊去,西米嘭地一聲倒下。巴拉紮掛在牆上的兩幅照片也砸了下來。其中一幅照片上,老闆大人在警察體育聯盟的晚宴上向一個咧嘴微笑的孩子展示年度優秀運動員紀念獎章。 照片鏡框落到西米頭上,碎玻璃撒在他肩膀上。 「噢,天呐。」他用細若遊絲的聲息呻吟道,嘴裡開始冒出血沫。 克勞迪奧跟在特裡克斯和守候在儲藏竄裡的一個人後面。克勞迪奧兩隻手上都有自動步槍;從儲藏室裡出來的那傢伙操著一把鋸短了的雷明頓槍,看上去像是一支得了腮腺炎的大口徑短筒手槍;特裡克斯·波斯蒂奧拿著一把他稱之為一級棒的蘭波機關槍——這是一支M16式的火力壓制性武器。 「我的哥哥在哪兒?你他媽的吸毒鬼?」克勞迪奧尖叫道。「你把傑克怎麼樣了?」他壓根兒沒想要對方回答什麼,一邊嚷嚷著,手上兩把槍就已經開始掃射起來。我要死了,埃蒂自忖,但羅蘭又開槍了。 克勞迪奧·安多利尼也掛著一身血污朝後退去。他手裡的自動步槍飛了出去,滑過巴拉紮的寫字臺。槍重重地砸在地毯上那堆紙牌中間。克勞迪奧的大部分內臟都甩到了牆上,他都來不及攥住它們。 「逮住他!」巴拉紮尖叫道。「抓住那個幽靈!那小子沒什麼要緊的!他不頂屁事,只不過是個光屁股的小癮蟲!抓住那個幽靈!把他一槍轟了!」 他那把點357手槍的扳機扣動了兩下。這把大傢伙的聲響跟羅蘭的左輪槍一樣震耳欲聾。射向那堵牆的兩下槍擊不是緊挨著打出兩個並列的彈孔(羅蘭正蹲在那牆後面),而是正好在羅蘭腦袋兩側的仿木護壁上轟出了兩個豁口。洗手問裡白色的光線透過不規整的洞口投射出來。 羅蘭扣動他手上的左輪槍。 只是一聲乾澀的卡嗒。 啞火。 「埃蒂!」槍俠吼叫起來,埃蒂舉槍,扣動扳機。 槍聲巨響,霎那問,埃蒂還以為槍在手裡炸開來了,就像傑克當時的情形一樣。後坐力倒是沒把他彈穿牆壁,但那猛烈的衝擊力震得他手臂朝上劃了一個弧形,差點把肌腱都扯斷了。 他看見巴拉紮肩膀裂開一塊,血噴了出來,聽到巴拉紮在刺耳地尖叫著,就像一隻發瘋的野貓,他大喊大吼,「那個小癮蟲沒什麼危險的,你在說什麼?這是什麼?你他媽的成木頭了嗎?你搞死我和我的哥哥?我要叫你看看誰是危險的!我要——」 儲藏室裡那傢伙的那支槍管截短的槍開火時,聽起來像是手榴彈爆炸的聲音。就在牆壁和洗手問的門被打出上百個窟窿眼的同時,埃蒂倒地打了個滾。他赤裸的皮膚被灼傷了好幾處,埃蒂明白,倘若藏在儲藏室的那傢伙當時更靠近些,情況就不是剛才那個樣子了,他那會兒就蒸發掉了。 嗨,不管怎麼說我都要死了,他想道,他看著儲藏室裡那個舉著雷明頓槍的傢伙又在填子彈,槍又擱上前臂。這傢伙正咧嘴而笑。 他的牙齒黃得要命——埃蒂覺得這幫人肯定很長時問沒跟牙刷打照面了。 基督啊!我要被他媽的一個滿嘴黃牙的傢伙給幹了,我都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呢,埃蒂意識模糊地想著。至少,我朝巴拉紮身上來過一下了。至少,我幹得夠出格的。他不知道羅蘭是不是還開過一槍,他記不得了。 「我看見他了!」特裡克斯·波斯蒂諾興奮地叫喚起來。「吉姆,給我清場子,達裡奧!」這個名叫達裡奧的還沒來得及給他清場子或足十嘛,特裡克斯的蘭波機關槍就開射了。重武器的火力在巴拉紮的辦公室裡恣意逞威。這陣猛掃的第一個結果是救了埃蒂一命。本來達裡奧槍上的準星正好瞄住了埃蒂,剛要扣動扳機,特裡克斯的掃射打斷了他。 「住手,你這白癡!」巴拉紮尖叫著。 可是特裡克斯既沒聽見,也不可能停下來,或是不想停下來。他嘴咧得老大,唾沫閃閃中露出一口活像一條巨鯊的牙齒,從房間這頭掃射到那頭,把兩面護牆板掃成粉末,把相片鏡框變成一團飛旋的玻璃塵暴。洗手問門上的鉸鏈掃斷了。巴拉紮鑲有毛玻璃的單人淋浴房炸裂了。那面「為一毛錢奔走」(「為一毛錢奔走」(MarchofDimes),美國的一個救助兒童的大型慈善活動,以防止兒童早夭為宗旨,自一九三八年以來每年通過步行馬拉松等形式募集資金)的獎牌是巴拉紮去年剛得到的,這會兒也被槍子兒打得像敲鐘似的丁當亂響。 在電影裡,端著速射武器去射殺別人痛快至極。而現實的情形是,這事兒卻很少會這麼順手。如果情況真像電影裡那樣,最初的四五次射擊就該把對方幹掉。(不幸的達裡奧,如果他有能力證明什麼的話,他本該把這事兒先給證明一下。)當最初的四五發子彈射出之後,難免會遇上這樣兩種情形——哪怕他是一個強壯有力的傢伙——他得費勁地控制住手裡的武器,因為槍口開始上抬,射手自己的身子不足歪到了右邊就是歪到了左邊,這取決於他用哪一邊倒黴的肩頭來抵住武器的後坐力,所以只有老傻或是電影明星才會想要用這種槍;拿這玩意兒上陣,就好比企圖用一把風鑽射殺對手。 埃蒂有一刻完全呆怔在那兒,什麼有意識的動作都沒有,只是瞪著這個白癡的瘋狂舉動。驀然間,他發現有人從特裡克斯身後擠過門檻,便馬上舉起羅蘭的左輪槍。 「看到他了!」特裡克斯帶著歇斯底里的興奮尖叫著,那種興奮勁頭只能是由於電影看得太多,已經分不清什麼是他自己頭腦裡想出來的,什麼是現實中的真事兒了。「看到他了!我看到他了!我看——」 埃蒂扣動扳機,特裡克斯天靈蓋以上的部分馬上就無影無蹤了。 從這人的舉止來看,好像不是什麼大角色。 耶穌基督啊,這些武器一旦射出去,就能轟出幾個大洞來,他想。 埃蒂左側傳出一聲很響的槍聲。他發育不良的左肩二頭肌上被什麼東西豁出一道熱烘烘的口子。他瞥見巴拉紮在堆滿紙牌的寫字臺角上舉著那把梅格納姆手槍朝他瞄準。他肩膀上已經流下了一攤紅色液體。槍聲再次響起時,埃蒂猛地縮下身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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