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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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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它不傷人,也不會老待在這裡,隨它去了。你是活人還是死人?」 「活人,」槍俠說,「你講話就像曼尼人一樣。」 「我在他們那兒待過一段時間,那可不是我能過的日子;他們太喜歡粘在一起了,而且總是在滿世界找洞穴。」 槍俠想,這確實不假。曼尼族人總是居無定所。 兩人沉默地對視了一會兒,然後屋主伸出手:「我叫布朗。」 槍俠和他握了握手,報上自己的名字。在他說話時,一隻精瘦的烏鴉在低矮的泥草屋頂上發出嘶啞的叫聲。布朗指了指烏鴉:「這是佐坦。」 聽到自己的名字,烏鴉又叫了一聲,向布朗飛來。它落在屋主的頭上,爪子緊緊地抓住布朗稻草般的頭髮。 「詛咒你,」佐坦高聲叫道,「詛咒你和你騎著的馬。」 槍俠友好地點點頭。 「豆子,豆子,音樂的果實,」烏鴉突然受了啟發似的大唱道,「你吃得越多,放屁就越多。」 「這是你教它的?」 「我猜它只想學這個,」布朗說,「我試過教它《主的頌歌》。」他的目光向遠處移去,越過了他的棚子,停在滿是沙礫,無趣的沙漠上。「我猜這裡不是唱《主的頌歌》的地方。你是個槍俠。對嗎?」 「是。」槍俠蹲下去,拿出些煙葉和紙。佐坦從布朗頭上飛起來,一掠而過,飛到槍俠的肩上。 「我以為你這一族已經不存在了。」 「難道你見過其他族的槍俠?」 「你是從內世界來的嗎?」 「那是很久以前了。」槍俠點點頭。 「那裡還剩下些什麼嗎?」 槍俠沒有對此作出回答,但是從他的表情來看,這是個不該涉及的話題。 「我猜,你在追一個人。」 「是的。」他接著問了那個無法避免的問題:「他離開這裡有多久了?」 布朗聳了聳肩。「我不知道。時間這東西在這兒很怪。同樣,距離和方向也很奇怪。他走了至少兩星期,不到兩個月。自他離開後,賣肥料的來過兩次。我猜有六個星期,但也許是錯的。」 「你吃得越多,放屁就越多。」佐坦唱。 「他在這裡歇腳了嗎?」槍俠接著問。 布朗點點頭。「他留下來吃了晚飯,我猜你也會一樣。我們一起消磨了些時間。」 槍俠站起來,烏鴉飛回到房頂上,粗聲大叫。他感到一種奇怪的渴望,讓他全身有些顫抖。「他說了些什麼?」 布朗斜蹙著眉,看看他。「沒說什麼。他問這裡有沒有下過雨,我是什麼時候到這裡的,我的妻子還在不在世。他問我,她是不是曼尼族人,我說是,因為看起來他早已知道。大部分時候是我在說話,這倒是十分反常。」他頓了頓,周圍只剩下呼嘯的風聲。「他是個巫師,對不對?」 「他還有其他許多身份。」 布朗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就知道。他從袖子裡抖出一隻兔子,內臟已經掏空,隨時都能下鍋。你是不是?」 「巫師?」槍俠笑了。「我只是一個普通人。」 「你永遠也趕不上他。」 「我會追上他。」 他們互相對視著,感到他們之間突然有種很深的感情交流。槍俠伸手去拿打火鐮。 「給你。」布朗拿出一根火柴,尖頭上塗著硫磺。他用一根粘滿灰的釘子猛擦了一下。槍俠把煙捲伸向火柴,長吸了一口。 「謝謝。」 「你大概想灌些水吧,」布朗說,轉過身去。「屋後房檐下有口泉。我來做晚飯。」 槍俠小心翼翼地跨過幾排玉米,轉到棚子後面。在一眼手挖的井底有口泉水,為了防止鬆土坍陷下來,周圍堆著石頭。槍俠沿著鬆動的梯子下到井底,看到這麼多石塊,他心想要把它們背到這裡再一塊塊鋪好,絕非易事,至少要兩年的工夫。泉水很清,但是流得非常慢,要把所有水袋灌滿倒是件費時的活兒。當他灌完第二個水袋時,佐坦飛來停在了井沿上。 「詛咒你和你騎著的馬。」它說。 槍俠抬頭往上看,不由心生畏懼。井穴約莫有十五英尺深:布朗若朝他扔塊石頭,准能輕而易舉地砸破他的腦袋,然後偷走他所有的家當。換成麻風病人或是瘋子,都不會這樣做;但是布朗既不是麻風病人也不是瘋子。不過他挺喜歡布朗,於是把這個可怕的念頭從腦子裡擠出去,繼續用神賜給他的水灌滿了水袋。至於神還賜予了其他什麼,那是命運的安排,他就無能為力了。 槍俠穿過棚屋的門,沿著階梯向下走(棚屋真正能住人的部分要低於地面,這樣即使在白天也能保持較涼爽的溫度)。布朗正用一把粗糙的硬木製成的鏟子將幾穗玉米向火堆的餘燼裡推。兩個快裂開的盤子分放在一條暗褐色毯子的兩端。火堆上方掛著一個鍋正在燒水準備煮豆子,水已經開始冒泡。 「那些水,我也會付你錢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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