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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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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鎖著的門。泰德不砸開鎖,怎麼能進入穀倉呢?他是位作家和老師,不是竊賊。 備用鑰匙,他內心低聲說,但龐波不這麼想。如果鬍子時不時地在穀倉藏毒品,他一定會藏好鑰匙,不管他怎麼隨地亂扔煙頭。 最後一個問題:兇手。如果那輛黑色托羅納多車一直藏在穀倉中,鬍子怎麼會從沒見過呢?這可能嗎? 他抓起帽子,離開辦公室,內心深處有個聲音在低語:「考慮一下這種可能性,龐波。這是個很有趣的想法。你會笑的,你會笑破肚皮的。假設泰德從一開始就是對的呢?假設真有一個叫喬治·斯達克的怪物在四處遊蕩呢……他的生命是由泰德創造的,在他需要時便會產生。泰德可以控制創造的時間,但卻控制不了地點,因為他們總是出現在與創造者有關的地方。所以斯達克須從泰德存車的地方把車開出來,就像他必須從泰德象徵性埋掉他的墳墓中走出來一樣。你不喜歡它?這不是很可笑嗎?」 他不喜歡它,這也不可笑,一點兒也不可笑,它破壞了他所相信的一切。 他記起泰德說過的話。「我不知道在我寫作時我是誰。那不確切,但也差不多。更令人吃驚的是,我現在才想起這句話。」 「你是他,對嗎?」龐波輕聲說,「你是他,他是你,兇手就是這麼長出來的。」 他打了個冷戰,舍拉從調度室的打字機上抬起頭,剛好看到。「這麼熱的天,你卻發抖,你一定是感冒了。」 「我想是病了,」龐波說,「注意電話,舍拉。小事轉給托馬斯,大事轉給我。克拉特在哪兒?」 「我在這兒!」克拉特的聲音從廁所傳來。「我大約四十五分鐘後回來!」龐波沖他喊道,「你在我回來之前替我一下!」 「你去哪兒,龐波?」克拉特從男廁所走出來,一邊往褲子裡塞襯衫。 「去湖邊。」龐波含含糊糊地說,在克拉特或舍拉再問之前離開了,他自己也不細想他在幹什麼。像這樣不說去處是很不好的,這不僅是自己找麻煩,簡直等於去送死。 他在想:「麻雀又飛起」,但這不是真的,不可能是真的,應該有更合理的解釋。 他一邊開車出鎮,一邊竭力使自己相信這一點。他一生中從沒遇到這麼麻煩的事。 六 5號公路離鬍子馬丁農場的半英里處有個停車場。龐波拐了進去,一半是因為預感一半是因為突發奇想。預感很簡單:無論有沒有那輛黑色托羅納多車,他們不可能從魯德婁乘魔毯飛到這裡,他們必須開車。那意味著周圍應該有輛被拋棄的車。他在追捕的那傢伙在用豪默·加馬齊的車後,就把它扔到路邊停車場,一個罪犯幹了一次的事,他還會幹第二次。 在拐彎處停著三輛車:一輛運啤酒的車,一輛新福特車,還有一輛灰撲撲的沃爾沃轎車。 他從巡邏車上下來,一位身穿綠色工作服的男人從廁所走出來,朝運啤酒車的駕駛室走去。他身材矮小,黑頭發,窄肩膀,顯然不是喬治·斯達克。 「警官。」他沖龐波敬了個禮。龐波沖他點點頭,朝三位老婦人走去。她們坐在一張野餐桌旁,一邊喝熱水瓶中的咖啡,一邊聊天。 「你好,警官,」一位老婦人說,「有什麼要我們幫忙的嗎?」要麼是我們做錯了什麼?一絲焦慮掠過她的眼睛。 「我只想問問,那邊的福特車和沃爾沃車是你們的嗎?」 「福特車是我的,」第二位婦人說,「我們都乘那輛車。沃爾沃車的情況我們一無所知。那車是不是沒汽油了?我兒子雖然四十三歲了,也常常忘記灌汽油——」 「跟汽油沒關,夫人,」龐波露出職業警察的笑容,「你們沒有看到這輛沃爾沃車開進來,是嗎?」 她們搖搖頭。 「你們幾分鐘前看到車主了嗎?」 「沒有,」第三位婦人說,用又亮又小的老鼠眼看著他,「你在追蹤嗎,警官?」 「你說什麼,夫人?」 「我是說,你在追捕一個罪犯。」 「噢,」龐波說。有那麼一瞬,他感到很不真實。他到這兒究竟想幹什麼呢?他究竟為什麼想到這兒來呢?「不,夫人。我只是喜歡汽車。」夥計,這話聽上去……真他媽的聰明。 「噢,」第一位婦人說,「我們沒有看到任何人。你要喝杯咖啡嗎,警官?我相信剛好還剩一杯。」 「不,謝謝你。」龐波說,「祝你們過得愉快。」 「也祝你愉快,警官。」她們三人異口同聲地回答,這使龐波覺得更不真實了。 他回到沃爾沃車邊,拉拉駕駛室的門,門開了。車裡熱烘烘的,說明它在這裡停了很久。他向後排望去,看到座位下有一個盒子。他俯身從座位間把它揀起來。 盒子上寫著「紙帕」兩個字,他覺得好像有人往他胃裡扔了只保齡球。 「這什麼也說明不了,」常規和理智的聲音立刻說道。「至少不一定是那樣。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想到了嬰兒。但是,龐波,你在路邊小攤買炸雞時,他們也給你紙帕的。」 不過…… 龐波把紙帕放進上衣的口袋裡,從車裡走出來。他正要關上門,卻又探身進去,想看看儀錶盤下面,可站著看不清,只好跪下。 又一隻保齡球扔進他的胃中。他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音——就像被人猛擊了一下。 點火線懸掛在那裡,銅芯裸露著,有點兒彎曲。龐波知道,這彎曲是因為她們被人纏在一起過。這汽車短路過,而且看上去很嚴重。開車人把車停到這兒以後,扯開電線熄了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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