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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明天我們肯定要見面,」龐波說,他的聲音既平靜又固執。「但今晚我需要你所知道的一切。紐約方面需要解釋是次要的,我有我的事要做,這鎮上有許多人要求迅速抓住殺害豪默·加馬齊的兇手,我恰好是其中之一,所以別讓我再次要求你。雖然很晚了,但我可以打電話要求地區法院的潘考特把你作為羅克堡謀殺案的證人抓起來。他已經從州警察處知道你是一個嫌疑犯,不管有沒有不在場證據。」

  「你會那麼做嗎?」泰德問,既困惑又感興趣。

  「如果你逼我,我會的,但我想你不會逼我的。」

  泰德的頭腦現在清楚了點兒,他的思想實際上好像跑到別處去了。對於龐波或紐約警察來講,他們在尋找的是個認為自己是斯達克的心理變態者還是斯達克本人,這其實並沒有多大關係,對嗎?他不這樣想,他也不認為他們能抓住他。

  「我確信他是個心理變態者,正像我妻子說的,」他終於告訴龐波。他和麗茲兩目相遇,試圖傳給她一個信息,他成功了,因為她輕輕地點點頭。「這產生了一種很怪異的感覺,你還記得對我提到的腳印嗎?」

  「記得。」

  「它們是在家鄉公墓,是嗎?」對面的麗茲眼睛瞪大了。

  「你怎麼知道?」龐波第一次聽上去很吃驚,「我沒有告訴過你。」

  「你讀過那篇文章了嗎?《大眾》雜誌上的那篇?」

  「讀了。」

  「就是在那兒那個女人豎起了假墓碑,就是在那兒埋葬了喬治·斯達克。」

  電話另一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龐波說:「瞎扯。」

  「你明白了嗎?」

  「我想我明白的,」龐波說,「如果這傢伙認為他是斯達克,如果他瘋了,那麼他從斯達克墳墓開始是有道理的,是嗎?這個攝影師在紐約嗎?」

  泰德吃了一驚:「在。」

  「那麼她也可能處在危險中?」

  「對,我……哎,我從沒想過,但我猜她可能處在危險中。」

  「姓名?地址?」

  「我沒有她的地址。」她曾給過他她的名片,可能是想和他合作搞一本書,但他扔掉了,他只能給龐波她的名字,「菲利斯·邁爾斯。」

  「還有寫文章的那個傢伙?」

  「麥克·唐納森。」

  「也在紐約?」

  泰德突然意識到他並沒有確信真是那麼回事,他向後撤了一點兒:「哎,我猜我只是假設他們倆是——」

  「這是個很合理的假設。如果雜誌的辦公室在紐約,他們關係會比較密切,是嗎?」

  「也許,但如果他們是自由撰稿人的話——」

  「讓我們回到這張惡作劇照片。無論照片的文字說明還是報道本身都沒有明說是家鄉公墓,我對此確信不疑。我應該能從背景上認出它,但我關注的是細節。」

  「對。」泰德說。

  「鎮長丹·凱頓堅持不要明說是家鄉公墓——這是嚴格的先決條件。他是那種非常謹慎的人,實際上謹慎得有點兒讓人討厭。我可以理解他允許拍照,但我認為他決不會允許明說是哪個公墓,因為害怕引起破壞行為……人們也許會去尋找那塊墓碑或做出諸如此類的舉動。」

  泰德點點頭,這很有意思。

  「所以,你的心理變態者要麼認識你,要麼來自這裡。」龐波繼續道。

  泰德曾做過一個假定,他現在為此感到羞愧,他曾認為一個樹比人多的小鎮的警長應該是個笨蛋,這個人不是笨蛋,他顯然比世界著名的小說家泰德·波蒙特優秀。

  「我們至少現在必須這麼假設,因為他似乎有內幕消息。」

  「那麼你提到的腳印是在家鄉公墓。」

  「是的,」龐波幾乎心不在焉地說,「你還滿著什麼,泰德?」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他警覺地問。

  「我們別繞彎子,好嗎?我必須給紐約打電話,告訴他們這些名字,你必須認真想一下,看看還有沒有別的名字要告訴我的。出版社……編輯……我不知道。現在,你告訴我,我們要抓的那個傢伙實際上認為他就是喬治·斯達克。星期六晚上我們做過這個假設,認為它是不可能的,今天晚上你卻告訴我它是確鑿無疑的事實。為了證明它,你向我提出腳印問題。要麼這是你從我們共有的事實中做出的大膽的推測,要麼你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當然,我更喜歡第二種選擇,所以,告訴我你的理由。」

  但他有什麼理由呢?以幾千隻麻雀的叫聲為先兆的恍惚狀態?龐波告訴他克勞森寓所客廳牆上所寫的字之後他在稿子上所寫的同樣的字?在一張後來被撕掉焚化的紙上所寫的字?一個夢,其中他被一個可怕的看不見的人領著穿過他在羅克堡的房子,他所觸摸的一切包括他的妻子都自我毀滅?我可以稱之為心裡的事實而不是心靈的直覺,但仍然沒有證據,不是嗎?指紋和唾液暗示了非常古怪的事——但真那麼怪嗎?

  泰德不這麼認為。

  「龐波,」他慢慢說道,「你會嘲笑我的。不——我收回這句話,我現在知道你不會的。你不會嘲笑我的——但我也非常懷疑你是否會相信我。我反復考慮過,但結果是:我真的認為你不會相信我。」

  龐波的聲音馬上傳過來,這聲音急迫、威嚴、難以抗擋。

  「試試吧。」

  泰德憂鬱了一下,看看麗茲,然後搖搖頭:「明天吧,當我們能面對面的時候,那時我會說的。今天晚上你相信我的話,它無關緊要,我所告訴你的就是我能告訴你的所有有價值的東西。」

  「泰德,我說過以目擊證人拒捕你——」

  「如果你必須這麼做,那就做吧,我不在乎。但在我見到你之前,我不會再說什麼了,不管你做出什麼決定。」

  龐波沉默片刻,然後歎了口氣:「好吧。」

  「我要向你描述一下警察正在尋找的那個人。我不敢說它準確無誤,但我相信它比較準確,準確到可以告訴警察。你有筆嗎?」

  「有,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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