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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四

  他又做了那個夢。

  直到最後是相同的:斯達克帶他穿過空無一人的房子,一直站在他身後,當泰德以顫抖的聲音堅持說這是他自己的房子時,斯達克告訴他錯了。你完全搞錯了,斯達克從右肩後(或左肩?這有關係嗎)說。他又對泰德說,這房子的主人已經死了。這房子的主人在那童話般的地方,那裡不通鐵路,這裡的每個人都稱那個地方為安德斯韋爾。一切都是一樣的,直到他們走到後廳,在那裡,麗茲不再是一個人,費裡德裡克·克勞森和她在一起,他赤身露體,只穿一件可笑的皮衣,他像麗茲一樣死了。

  從他肩膀後面,斯達克沉思道:「就在這兒,這就是告密者的下場,他們會變成廢物。現在,他已經被解決了,我要解決所有的人,一個接一個。你最好別讓我來解決你。麻雀又飛起來,泰德——記住。麻雀在飛。」

  這時,就在房子外面,泰德聽到麻雀的聲音:不是幾千隻,而是幾百萬隻,甚至十幾億隻,當這龐大的鳥群飛過太陽時,完全把它遮住,白天一下變成黑夜。

  「我看不見了!」他尖叫起來,喬治·斯達克從他背後低聲說:「它們又飛了,老夥計,別忘記,別妨礙我。」

  他醒過來,全身發抖,全身冰涼,這次很長時間難以入睡。他躺在黑暗中,思考著這個夢,覺得它非常荒唐——也許是第一次這麼覺得,真是非常荒唐。他過去總把斯達克和阿曆克斯·馬辛看作長得很像的兩個人,兩人都很高大:肩膀很闊,看上去不是長大的,而是用什麼堅硬的材料做成的,兩人都是金髮——這一事實並沒改變整個事件的荒謬。筆名不會活過來殺人的。他要在早飯時告訴麗茲,他們會為此而大笑的……考慮到現在的處境,他們也許不會大笑,但他們會咧嘴笑的。

  我將稱之為我的威廉·威爾遜情結,他想,又迷迷糊糊睡去。但到早晨時,這夢顯得不值得一談,於是他沒有……但隨著日子的消逝,他不由自主地會想起它,好像它是一顆黑珍珠一樣。

  第十一章 恍惚

  一

  星期一一大早,泰德不用麗茲催就和胡默醫生預約好了。1960年切除腫瘤一事記錄在他的病歷上,他告訴胡默,他最近大腦中出現兩次鳥叫聲,當初這是他頭痛的預兆,導致了腫瘤的確診和切除。胡默醫生想知道頭痛本身是否又復發了,泰德告訴他沒有。

  他沒有談他的恍惚狀態,或他在那狀態中所寫的東西,以及在華盛頓一個受害者寓所牆上發現的東西,它們已經遙遠的像昨晚的夢。實際上,他發現自己在努力忘掉整個事件。

  但是,胡默醫生卻很認真地看待此事,非常認真。他命令泰德當天下午去緬因醫療中心,要他拍頭部X光照和進行斷層拍攝。

  泰德去了。他望著拍照,然後把頭放進一個像工業用衣服甩幹機的機器中,機器轟轟響了十五分鐘,然後他把頭抽出來。他給麗茲打了個電話,告訴她週末出結果,並說他要去大學他的辦公室呆一會兒。

  「你還想給龐波警長打電話嗎?」她問。

  「等片子結果出來再說吧,」他說,「我們知道了結果再做決定。」

  二

  他在他的辦公室,把一學期無用的東西從桌上和書架上清除掉,這時,鳥又開始在他大腦中叫起來。先是幾個鳥的叫聲,隨後其它鳥加入進來,迅速變成了震耳欲聾的大合唱。

  白色的天空——他看到白色的天空被房子和電線杆的側影打斷。到處是麻雀,他們密密麻麻排列在房頂上,擠在每根電線杆上,等待著集體意識的命令,然後它們沖天而起,發出幾千隻翅膀在急風中擺動的聲音。

  泰德踉踉蹌蹌地沖向他的桌子,摸到他的椅子,跌落在其中。

  麻雀。

  麻雀和暮春白色的天空。

  聲音充滿了他的大腦,一種嘈雜刺耳的聲音,當他拉過一張紙開始在上面寫的時候,他的眼睛茫然地盯著屋頂,筆上下左右移動,就像自己在動一樣。

  在他的大腦中,所有的鳥都展翅高飛,像一片烏雲一樣完全遮住了三月的白色天空。

  三

  在第一聲鳥叫不到五分鐘,他清醒過來,大汗淋漓,左手腕劇烈顫動,但沒有頭痛。他低下頭,看到桌上的紙——這是一張訂書單的背面——他茫然地盯著上面所寫的:

  小姐  貓   傻瓜    又飛了

  小妞兒  米麗   現在   小妞兒

  永遠  傻瓜

  電話   要德斯韋子     小妞兒

  妹妹  終止    小妞

  割  剃刀    小姐   就在這兒

  麻雀   米麗    小姐  就在這兒

  麻雀  米麗  小姐    剃刀  小妞兒

  永遠   現在和永遠     小妞兒

  米麗  貓  東西   小妞兒  麻雀

  「這沒有任何意義。」他低聲說,用手指按摩太陽穴,等著頭痛開始,或等著紙上潦草的字產生意義。

  他不想要這兩樣事發生……它們的確沒有發生。一遍一遍重複,字還是字,有些顯然來自他的斯達克之夢,另外一些是毫無關聯的胡說。

  他的頭一點兒也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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