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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他翻騰的思想又在凝視著那張條子:你有什麼問題嗎?他記起對這張條子的思考本身,就像一個男人心理的躁動的索引。一個被踢開的人怨毒的復仇。坎普現在又做了什麼?他除了像個暴怒、殘酷、貪婪的鳥妖那樣在他家中橫衝直撞外,還做了什麼?

  「特倫頓先生?」

  「我聽著。」

  班那曼清了清喉嚨,好像繼續下去有困難,「菲什爾警官緊接著就上了樓,樓上沒有受到明顯破壞,但他在主臥室的床單上發現了一些——嗯,發白的液體,很有可能是精液。」他像不知不覺地加了一個有喜劇效果的省略號,然後說,「看上去沒有人在床上睡過。」

  「我的妻子在哪裡?」維克向話筒裡吼道,「我的兒子在哪裡?你們有一點數嗎?」

  「不要太緊張。」羅格說,他的一隻手搭上了維克的肩頭。羅格可以有心情說不要太緊張。他的妻子在家中的床上。他的雙胞胎女兒也在那兒。維克搖了搖肩,把他的手搖開了。

  「特倫頓先生,我現在能告訴你的是,有一個州警察署的偵探小組正在現場,我手下的人在協助他們。看上去主臥室和你兒子的小臥室都沒有受到破壞。」

  「你的意思是,除了我們床上的精液!」維克粗魯地吼道,羅格像遭到重擊那樣縮了一下,下嘴唇掛下來,嘴張得大大的。

  「是的,嗯.是這樣。」班那曼的聲音裡有一絲尷尬,「但我的意思是沒有跡象表明——嗯,這裡發生過針對一個或多個人的暴力事件。看上去只是單純的破壞。」

  「那麼多娜或泰德在那裡?」厲聲的詰責破裂了,他的語調中只有困惑,他感到一種孩子般無助的眼淚在眼角刺痛著他。

  「現在我們還不清楚。」

  坎普……我的天,如果坎普抓走了他們怎麼辦?

  有一個瞬間他前天晚上做過的夢又重現出來,在他眼前可疑地閃動了一下——多娜和泰德被某種可怕的野獸圍困著,躲在一個洞穴裡——然後夢消失了。

  「你有沒有想過可能是誰,特倫頓先生?」

  「我準備去機場,然後租一輛車。」維克說,「我準備五點到那兒。」

  班那曼耐心地說:「這很好,特倫領先生。但如果你的妻子和兒子的失蹤和這次破壞有某種聯繫,時間將是個極其寶貴的因素。你是否有最模糊的概念,實際上,或想像中,有什麼人可能對你或你妻子心懷嫉恨—一」

  「坎普。」維克的聲音很低,像是被什麼人扼住了脖子。

  他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眼淚就要流了出來,然後他感到它在他的臉上流了下來,「是坎普幹的。我肯定是坎普幹的,噢,我的天,如果他抓住他們怎麼辦?」

  「這個坎普是誰?」班那曼問,他的聲音已經不尷尬了,它是一種嚴厲的命令。

  他的右手拿著話筒,把左手放在眼睛上,擋住羅格,擋住這間旅館的客問,電視的聲音,一切。現在他在黑暗中,那兒只有他自己的聲音,橫流的熱淚。

  「斯蒂夫·坎普。」他說,「斯蒂夫·坎普,他在鎮上開過一家叫村莊剝皮者的店。他現在已經離開了。他和我的妻子……多娜……他們……他們有過……好吧,他們有過那事。時間不長,她告訴他一切結束了。我知道這些事,是因為坎普給過我一張紙條,我想那是他的反擊。我想他不願意被刷到一邊。這件事……它聽起來像是那張條子的一個大翻版。」

  他的手重重地抹向自己的眼睛,這讓他眼前紅星四射。

  「可能我們的婚姻沒有崩潰讓他很不快,或可能地只是……精神紊亂了,多娜說他打網球輸了的時候就會精神紊亂,不肯把手伸過網和對手握手。問題是……」突然他的聲音消失了,他不得不清了清嗓子,聲音才又出來。他的胸中有一根大繃帶,收緊,放鬆,然後又收緊。「我想問題是他可能走多遠。他可能抓住了他們,班那曼,從我對他的瞭解,他做得出來。」

  話筒的那一端沉默了一段時間,不,不是無聲的沉默,有鉛筆在紙上沙沙劃過的聲音。羅格又把他的手放到了維克的肩頭,這一次他讓它留在那裡,它的溫暖讓他感激。他感到很冷。

  「特倫頓先生,坎普給你的條子還在你那兒嗎?」

  「不,我把它撕碎了。很抱歉,但在那種情況下……」

  「它是否正巧是用正體字寫上去的?」

  「是的,是的;它是的。」

  「菲什爾警官發現廚房的留言板上有一句留言,寫道,『我在樓上給你留了一些東西,親愛的。』」

  維克嘴裡咕嚕了一聲,最後一絲這可能是其他什麼人——一個賊,或可能只是些孩子——幹的希望,泡沫般飛散了。到樓上來看看我在床上留了些什麼,這正是坎普幹的事,家中留言指示器上的那一行字也和坎普的小紙條相吻合。

  「留言似乎顯示出他破壞的時候你妻子不在。」班那曼說,但即使仍處在震驚中,維克也已經聽出來長官的話中有錯誤。

  「有可能在他還在那裡的時候多娜走了進去,你是知道的,」維克陰沉地說,「多娜可能買東西回來,或修她車上的化油器回來,各種可能都有。」

  「坎普開什麼汽車?你知道嗎?」

  「我想他沒有汽車,他有一輛貨車。」

  「顏色?」

  「我不知道。」

  「特倫領先生,我想建議你從波士頓過來,我還想建議你,如果你租一輛車,你開的時候別緊張。如果最後發現你的家人安然無羔,你卻在州際交通線上死於車禍,就太可悲了。」

  「我接受你的建議。」然而無論快與慢,他並不想開車,他只想躲起來。

  他更想最後六天還遠遠地呆在這裡。

  「還有一件事,特倫頓先生。」

  「什麼?」

  「你過來的途中,試著在腦子中列一個你妻子在本地區的朋友和熟人的名單。仍有很大可能她今晚只是找什麼人一起去過夜了。」

  「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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