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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當它癱倒在礫石地上的時候,她已經肯定它就要死了。沒有什麼活物能承受得了她用門給它的重擊,即使是它的毛也不能緩衝那些致命的重擊,她可以看到聖·伯奈特狗的一隻耳朵掛著,頂多只靠一串肉連到它的腦袋上。

  但它開始一點一點站了起來。她幾乎不能相信她的眼睛……她不願意相信她的眼睛。

  「不!」她尖叫起來,完全失去了控制,「不,躺下,假設中你已經死了,躺下,躺下死去,你這可惡的狗!」

  「媽咪,別!」泰德低低地說,抱著他的頭,「刺痛……它刺痛了我……」

  這以後,局勢中再沒有什麼發生了變化。

  時間又恢復了它慢慢的爬動。

  有幾次她把手錶放到耳朵邊,想確信它還在嘀嘀嗒嗒地走,因為她的手好像一直就沒有移動過位置。

  十二點二十。

  我們對狂犬病知道什麼?

  寶貴的一點。大概是從星期天附加讀物裡讀到過的模糊的片段。還有一本懶散地翻過的小冊子。她在紐約時,曾養過一隻家貓——丁娜,多娜帶它去獸醫那兒打過大瘟熱預防針,對不起,大瘟熱和狂犬病預防針。

  狂犬病,一種攻擊中央神經系統——過去的好中央神經系統——的疾病。它會導致中央神經系統慢慢地毀滅——但怎麼毀滅?她對此一無所知,也許醫生也不知道,否則這種疾病就不會被認為是非常危險的了。當然,她抱著一絲希望想著,我甚至不知道這條狗是不是真得了狂犬病。我看見過惟一的一隻狂犬,是在《殺死一隻模仿鳥》裡被格裡高利·帕克用步槍射死的那只狗,只是那只狗並不是真的得了狂犬病。它可能只是他們從當地牲畜欄裡找到的一隻醜陋的雜種狗,然後他們在它身上塗滿了吉利泡沫膏……

  她清理了一下思緒。最好做一次維克所說的最糟情況分析,至少分析一下現在的情況。

  另外,在多娜的心中,她也確信這條狗得了狂犬病——一否則它怎麼會表現得這麼瘋狂?它真是一條病病癲癲的狗。

  而且它咬了她,咬得很厲害,這意味著什麼?

  她知道也入會得狂犬病,會叮怕地死去。

  可能這是最糟的。有一種疫苗是針對它,治療過程是一連串的注射。這種注射相當痛苦,當然,它很可能沒有眼前這只狗現在這麼痛苦。但……

  她記得只有兩個狂犬病病人在病情發展到後期還生存了下來——第一個病人是個小孩,他在表現出病症後才被發現,後來他被完全治癒了。另一個病人是個動物研究人員,他留下了永久的腦損傷,過去的好中央神經系統崩潰了。

  狂犬病留著不治的時間越長,生還的機會就越少。

  她的手滑過自己的前額,滑過一層薄薄的冷汗。

  多長時間算太長?幾小時?幾天?幾星期?也許一個月?她不清楚。

  突然汽車好像在收縮。它現在只有一輛本田那麼大,然後只有一輛英國殘疾人乘坐的那種奇怪的小三輪汽車那麼大,然後只有一個封閉的摩托車邊車那麼大,最後只有一個骨灰盒大。一個給她和泰德的雙人骨灰盒。

  他們必須出去,出去——一

  她的手摸索著伸向門把手,但最後她控制住了自己。她的心在奔跑,在加劇她頭上的重擊。

  拜託了,她想,沒有得幽閉恐懼症時就已經夠糟了,所以拜託了……拜託了……拜託了。

  她又開始口渴,非常渴。

  她看出來,庫喬正不依不饒地瞪著她,它的身體好像被窗玻璃上的裂縫劈成了兩半。

  幫幫我們,來人哪,她在想,拜託了,拜託了,幫幫我們。

  呼叫到的時候,羅斯科·菲什爾正把車停在吉裡·西特格店旁的隱蔽處。他裝著在監察超速行駛者,實際上在打瞌睡。

  星期三淩晨十二點三十,三門道上一片死寂。他的腦殼中有一隻小鬧鐘,他相信它一點鐘會把他叫醒,那時挪威露天影院放場,就可能有行動了。

  「三號,回話,三號,完畢。」

  羅斯科跳了一下,醒了過來,把斯太洛塑料杯裡的冷咖啡潑到了他的膀上。

  「噢,混蛋,」羅斯科悲哀地說,「可真是時候,混蛋!」

  「三號,你回話?完畢?」

  他抓過麥克風,按了一下一側的按鈕。「我回話,總部。」地差一點就要加上一句,說他坐在那兒,蛋浸在一汪冷咖啡裡,感覺很好,但你永遠不會知道究竟是誰正坐在他或她性能良好的熊狸掃描儀前,監視著警察的呼叫。

  「想要你去一趟拉切大街八十三號,」比利說,「維克托·特倫頓家,去察看一下,完畢。」

  「察看什麼,總部?完畢。」

  「特倫頓在波士頓,沒有人接他的電話。他覺得家中應該有人,完畢。」

  好,真妙,不是嗎?羅斯科·菲什爾酸酸地想。我幹一個晚上賺到四美元的鉅款,如果我真的要去抓一個超速的傢伙,那傢伙肯定會想我急不可耐地想抓一個,都急出尿來了。

  「收到信號,暫停通話。」羅斯科說,他開動了巡邏車,「完畢。

  「我估計你十二點三十四分可以到那兒,」比利說,「前門廊的屋簷下有一個釘子,釘子上掛著一把鑰匙,三號,特倫頓先生希望你進到屋子裡面,看看是不是沒人。完畢。」

  「明白,總部,完畢,暫停通話。」

  「暫停通話。」

  羅斯科打開車前燈,開上羅克堡空曠的曼恩大街。他開過共同城和音樂台,音樂台圓錐形的屋頂在夜色中靜靜地高聳著。車開上山坡,向右駛進拉切大街,過拐角後的第二幢房子就是特倫頓家。

  他看得出來,白天天亮的時候,從這裡可以把羅克堡迷人的景致盡收眼底。羅斯科把長官部憤怒三號停在邊石前,他鑽了出來,輕輕關上門。

  黑暗中,街道還在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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