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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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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格……」他像在吞咽著什麼,有什麼東西在他喉嚨中啪喀響著,「羅格,半夜了,泰德和多娜還不在家。我很害怕。」 羅格坐起來,把鐘抓到面前想證實一下維克所說的,現在是十二點過四分。 「咂,大概他們倆孤零零地呆了這麼長時間,最後變得反常了。維克,有時我離開家,奧爾西亞會帶著兩個女孩去薩莉·比待裡家。她說夜裡湖風吹起來的時候,她就會緊張。」 「她應該打個電話。」燈開著,羅格就坐在面前,多娜和坎普逃走的想法顯得很荒謬了——他甚至不能相信自己曾長時間這麼想過。忘了邏輯。她告訴過他一切都結束了,他已經相信她了。他現在也相信她。 「打過來?」羅格說。他的腦子還沒開始轉起來。 「她知道我外出時幾乎每天都會向家裡打電話。如果她出去過夜,她會打電話給旅館留個話。奧爾西亞不是這樣嗎?」 羅格點點頭:「是的,她會。」 「她會留個話,這樣你就不會擔心了。」 「是的,但她可能只不過是忘了,維克。」然而,羅格褐色的眼睛已經開始焦慮了。 「當然。」維克說,「另一方面,也可能發生了什麼事。」 「她帶了身份證,是嗎?如果她和泰德出事了,當然上帝不會讓這種事發生,但警方會首先給家裡打電話,然後給辦公室,回話裝置會——」 「我還沒想到會出事。」維克說,「我是在想……」他的聲音開始顫抖,『哦在想她和泰德在那兒會很孤獨,而且……狗屎,我不知道……我只是很驚恐,就是這樣。」 「給長官辦公室打個電話。」羅格果斷說。 「好是好,但——」 「好,但沒有什麼事。你不想驚嚇多娜,當然是這樣。她也不在那兒。但管它呢,就徹底把問題解決了。我們用不著拉響警報,或讓鎂光燈四處閃爍,只要問他們能不能派一個警察去看看是不是一切正常。她可能有一千個地方可以去。可能她正在參加某個聚會。」 「多娜不喜歡參加聚會。」 「也可能和女孩們玩什麼小賭注遊戲時忘了時間,泰德就在某個空房間裡睡了。」 維克想起來曾說過如何想避開,不願意和那些「女孩們」深交——我不願意做那些烘烤食品聚餐會上的一張臉,她曾說過。但他不準備告訴羅格;它和坎普的話題太近了。 「是的。可能是類似的東西。」維克說。 「你有沒有額外把一把鑰匙藏在什麼地方?」 「前門廊上屋簷下的一個鉤子上有一把。」 「告訴警方。這樣他們派去的人就可以進去四處看看……除非你有大麻或可卡因之類的東西,不願意讓他們絆一下。」 「沒有那類東西。」 「那就來吧,」羅格熱切地說,「也許他們正在那地檢查,你正感覺象個呆子的時候,她就打電話過來了。不過有時感覺像個呆子也挺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是的。」羅格說,微微咧了咧嘴,「是的,我知道。」 他又抓起電話,猶豫了一下,先撥了家裡,沒人接。 他從羅洛那兒剛得來的安慰在消失。 然後地撥通了緬因州的查號服務台,記下縣行政司法長官部的電話號碼。這時差不多是星期三淩晨十二點十五分了。 多娜·特倫頓坐著,雙手輕輕地搭在品拓的方向盤上。泰德終於又睡了,他睡得很不安寧;地扭動,輾轉,有時還會呻吟。他夢中是不是正再現著剛才的那一幕? 她摸向他的前額,他喃喃地說著什麼,從她的手下縮開。他的眼皮翻了翻,又閉上了。 他換上去有些發燒——幾乎可以肯定是持續的緊張和驚嚇的結果。她覺得自己也在發燒,她還非常痛疼。她的肚子受了傷,只傷在表皮上,比刮傷稍重些。庫喬在她腿上造成的傷就重多了,傷口(咬傷,她的思想堅持說,好像這能減輕其中的恐懼)深,傷得也很重,流了很多血之後才凝結,儘管車後的手套箱裡有急救箱,但她沒有試圖立即上繃帶,迷糊中她指望流血能洗淨傷口……真洗淨了嗎,是不是這只是個老婦女的故事?她不知道。有這麼多她不知道的東西,這麼多。 被撕開的傷口終於凝結的時候,她的大腿上和駕駛員隔間的座位上已經都是她粘乎乎的血。她從急救箱裡拿了三張紗布才把傷口都蓋住,那是箱裡的最後三張、該換了,她想,這讓她短短地發出一陣歇斯底里的咯咯笑。 在微暗的星光下,緊靠近她膝蓋的肉看起來像犁出的黑土。自從被狗咬了之後,那兒一直有一種持續的抽動的疼痛。她從藥箱裡找到兩片阿司匹林幹吞下去,但它們對劇烈的疼痛幾乎沒起什麼作用。她的頭也痛得很厲害,好像每一個太陽穴裡都有一束鐵絲正慢慢地越纏越緊,越纏越緊。 伸腿縮腿使疼痛加劇,讓抽動的疼痛變成一種猛烈的、摧枯拉朽般的重擊。 她已經不知道能不能用腿走路,更別說能不能跑向那扇門了。但這真的很重要嗎?那條狗正坐在她的車門到門廊門之間的礫石地上,它醜惡。已經破爛不堪的頭低垂著……但它的眼睛始終盯著車,盯著她。 不知什麼原因,她覺得庫喬不會再動了,至少今晚不會再動了。 明天,如果太陽仍像昨天那樣火熱,它就會被趕回穀倉裡。 「它要抓我。」她喃喃地說著,她的嘴唇上已經起了水泡。這是真的。這是命運頒佈的邏輯,或是這條狗自己具有的不可知的邏輯,它想抓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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