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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儘管活力穀自從1980年4月進入共同市場到現在只兩個月,但維克和羅格知道它們卻有一段時間了。夏普的大部分穀製品都只是稍稍加點糖,甚至一點據都不加。全谷大餐——夏普在天然食品競技場中的項目,一直就很成功。

  紅漿果活力穀卻瞄準了市場中想吃甜食的那些人,他們喜歡吃成品谷製品,常購買諸如巧克拉伯爵,弗蘭肯漿果,幸運的魅力等穀製品或其它一些預加甜味的早餐食品。這些食品位於穀製品和甜食之間,這是一塊大有前途的中間地帶。

  在1979年的晚夏和早秋,紅漿果活力穀已經在波伊斯,愛達荷,賓州的斯克蘭頓,以及羅格在緬因州的根據地布裡奇頓成功地進行了市場試驗。

  羅格告訴維克,他不會讓他的雙胞胎女兒靠近那些東西(儘管奧爾西亞告訴他孩子們在吉洛裡市場一看見它們就大嚷著要吃時,羅格覺得很開心),「它的糖比裡面的穀物加起來還要多,而且它看起來就像火堆一樣。」

  維克點頭同意,他很真誠地回答說:「第一眼看到這些盒子,我就覺得裡面滿是血。」他當時沒有一點預言的意味。

  「那麼你怎麼想?」羅格又問了一遍。

  維克正在腦海中回顧著過去的一連串令人沮喪的事件的時候,羅格放下手中的三明治,半途來了這麼個問題。他已經越來越肯定,克利夫蘭的老夏普和上了歲數的「小孩」又會派信使來了。

  「我想我們應該去試試。」

  羅格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把,「我的朋友,」他說,「吃了它。」

  但維克不餓。

  他們倆都收到邀請信,請他們去克利夫蘭參加一個「緊急會議」,日期定在國慶節之後的第四個星期。之所以這樣定時間,是因為許多夏普的地區銷售經理都要在國慶期間去度假,至少需要三個星期他們才能都回來。議程中的一項內容和伍爾克斯廣告直接有關:「對直到現在的合作進行評價。」信裡這樣說。其中的意思,維克覺得,是「小孩」要借紅漿果活力穀把他們最終踢出去了。

  就在紅漿果活力谷被夏普谷製品教授熱情地——也許是莊重地——捧出來,最後走紅全國的三個星期之後,第一個母親帶著她的孩子進了醫院,已經歇斯裡底了,她肯定孩子在內出血。

  那個小女孩的病頂多只不過是一種低等病毒感染,感染後噴出了她母親一開始所認定的大量的「血」。

  不,這兒沒有什麼不對。

  那件事發生在艾奧瓦州的艾奧瓦城。

  第二天又有了七則病例,第三天二十四個。

  在所有的病例中,被嘔吐或腹瀉折磨的孩子們的父母,抱著孩子沖進醫院,相信他們一定是在內出血。這以後,病例直線上升——開始到上百,然後是上幹。

  雖然沒有一個病例中嘔吐或腹瀉是由穀製品直接造成的,但在不斷增長的激憤中,這一點被人們忽略了。

  不,這兒不只一樣不對。

  發病區從西部向東部蔓延著。

  問題在於,是食物染料把紅漿果活力穀變成了它現在這種令人激動的顏色。染料本身是無害的,但這也被公眾忽略了。有些東西出錯了,人體沒有吸收這些紅色的染料,而只是簡單地把它們排瀉出去。惹出問題的紅染料只被加進一批穀製品——但那是龐然大物般的一大批。

  一個醫生告訴維克,如果一個喝了一大碗紅漿果活力穀之後不久死去的小男孩接受屍檢,屍檢就會揭示出食物在消化道中的軌跡,那軌跡會紅得像個停車信號燈,這就會清楚地揭示出它的效應絕對只是暫時的,但這一點也被忽略了。

  羅格希望,如果他們要進行下去的話,就開足大力進行下去。

  他準備和負責現場拍攝的波士頓眼鏡工作室的人進行馬拉松式的長談。他想和夏普谷製品教授本人談談,這個人對自己的角色如此投入,以至於在這場災難中,他已經快身心俱裂了。然後他還要去紐約,和做市場分析的人談談。

  最重要的是,這是在波士頓的裡茲卡爾頓和紐約的聯合國廣場的兩個星期;這兩個星期裡他們所能做的,只能是耗掉身上的肉,花掉兜裡的錢,絞盡腦汁,就像他們過去那樣。羅格希望他們的結果會是一次反彈行動,把老夏普和他的孩子都打得丟盔卸甲。他們不能伸出脖子到克利夫蘭的鍘刀下去受死,而是要帶著一份戰鬥計劃出現在那裡,去扭轉紅漿果活力穀大混亂帶來的不利局面。從理論上和實際上,他們都知道,自己的勝機就像一個投手指望能打出一場無安打賽一樣地微乎其微。

  維克還有其它問題。在過去大約八個月裡,他隱約覺得自己和妻子緩緩地漂開了。

  他仍然愛著她,還有那該死的小太陽似的兒子泰德,但現在事情已經從有一點不對勁變得相當糟糕了,而且似乎還有更糟糕的事,更糟糕的時間,在遠方的地平線上等著他。這次從波士頓到紐約,再到克利夫蘭的大旅行,正處在他們原來的在家季節——他們一起在家一起做事的季節。真不是時候。最近他看著她的面孔時,在那些平面,那些角,那些線的下面,他似乎隱隱地看見一個陌生人闖進了他們的生活。

  一個問題整夜整夜地一遍遍出現在他的腦海裡,他難以入眠,近來這樣的夜晚越來越多了,她是不是有了個情人?他們肯定不經常在一起。她幹了那事嗎?他希望沒有,但他真這麼想嗎?說真話吧,特倫頓先生,否則你就要被迫自食惡果了。

  他不能肯定,他不願意肯定,他害怕真會那樣……那時他的婚姻就完了。

  他仍然傾心迷戀著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關心會不會有什麼婚外事件。他可以原諒她許多,但不能容忍自己頭上長出那些角來。不!你不願意那樣,不願意那些角順著耳根長出來,孩子們就會在街上嘲笑你這個可笑的男人。她——

  「什麼?」維克說著從恍惚中清醒過來,「我沒聽清,羅格。」

  「我說,『那該死的紅色穀製品』。不帶引號,確切的話。」

  「喔,」維克說,「我要為它幹一杯、」

  羅格舉起比爾森玻璃杯。「幹了它。」他說。

  維克幹了。

  就在維克和羅格在黃色潛水艇壓抑的會面大約一周之後,在3號鎮道旁的七橡樹山下,加利·佩爾維爾坐在他家前草坪的雜草叢裡,喝著一杯桔汁酒,這種酒是由百分之二十五的烏限凍桔汁和百分之七十五的波波夫伏特加調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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