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斯蒂芬·金 > 厄兆 | 上頁 下頁


  這個場景每星期六早上看迷狂俏兔/路跑時間和天龍幫的人都已經很熟悉了。夏普谷製品教授穿著一身套裝,V領運動衫,裡面的襯衫開到領口。他的言行舉止都頗有點像個權威,維克和羅格和大約四十個老師和半打兒童精神分析學家交談過,最後發現這種父親式的形象讓絕大多數孩子感覺起來最舒服(雖然這種形象在他們的家中又絕少實際存在)。

  夏普谷製品教授坐在一張講臺上面,隨隨便便地說著他的話,他的灰綠色的粗呢制服下隱隱透出友好的氣息(很多小觀眾可能會這樣想),但說話的時候他卻沉著、嚴肅,沒有命令,沒有大聲說話,沒有指媚,沒有誘惑或吹捧。

  每個星期六早上,他都要向數百萬穿著T恤,吃著穀製品,喜歡看卡通片的小觀眾說話,好像他們就在他面前。

  「早安,孩子們。」教授平靜地說,「這是一部關於穀製品的電視廣告片,請仔細聽我說,我對穀製品瞭解得很多,因為我是夏普谷製品教授。夏普谷製品——可可熊,糠麩16,還有夏普全穀大餐——不僅是美國味道最好的食品,而且對你們很有好處。」教授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咧開嘴笑了……他笑的時候,你可以感受到他是你真正的好朋友。「相信我,因為我懂,這你媽媽知道,我想你也知道。」

  這時廣告中跑過來一個年輕人,他遞給夏普谷製品教授一碗可可熊或任何其它什麼東西。

  教授一口把它喝光,然後面向這個國度裡的每一個家庭說:「不,這兒沒有什麼不對。」

  老夏普對最後那句壓臺詞不以為然,他覺得他的穀製品不會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但最後維克和羅格還是把他制服了,不是用什麼邏輯推理:做廣告不是什麼理性的業務,你經常會覺得什麼感覺對了,但並不等於你說得出來為什麼這樣就感覺對了。

  維克和羅格感覺到教授的最後一句話裡有一種力量,簡單,但是內蘊無窮。這句話從谷製品教授嘴裡說出來,給人一種最終的,全然的舒適,它是一張完全的安全毯,意思是我決不會傷害你。在這樣一個世界裡,父母離婚,年齡大一點兒的孩子會毫無道理地把你打得屆滾尿流,有時你少年棒球聯合會的對手會投出一個你打不到的球,好人並不總像在電視裡那洋獲得勝利,你並不總能收到一個好的生日聚會的邀請。這樣一個世界裡這麼多事都可能出錯,但是總會有可可能,或全穀大餐,它們總是味道很好。「不,這兒沒什麼不對。」

  由於夏普的兒子(後來羅格說,你會相信就是這個孩子想出這個廣告,並一手寫成的)的一點幫助,夏普谷製品教授的構想通過了,它隨後就在星期六早上的電視裡大放光彩。

  它和由辛迪加承辦的每週的一些節目,《星際拓荒者》,《阿基的美國》,《洪加英雄》,還有《吉利甘的島》等一起占滿了星期六的整個上午。夏普谷製品教授比其它夏普廣告片掀起了更大的波濤。他的壓臺詞:「不,這兒沒什麼不對」就像「保持冷靜」和「沒汗」一樣,成了全國人盡皆知的名句。

  維克和羅格要走自己的路的時候,他們嚴格遵守協議,在和埃利森代理處友好地完全分手之前,沒有去找以前的老客戶。

  在波蘭特的頭六個月對他們來說是提心吊膽的,壓力鍋中似的六個月。維克和多娜的孩子泰德那時只有六個月。多娜非常懷念紐約,進而變得悶悶不樂,易怒,而且還容易受驚嚇。羅格很早就有潰瘍病——他在大蘋果廣告戰中留下的戰傷——當他和奧爾西亞夫去了孩子的時候,潰瘍又發作,把他變成了一隻衣櫥裡的洛魯西爾蒸汽機。維克知道,在這種環境下奧爾西亞也反彈得很厲害。多娜告訴他,奧爾西亞平時晚飯後的一小杯酒已經變成了兩杯,再以後是三杯。兩對夫婦在緬因州度假,有時一起,也有時分開,但維克和羅格都沒有意識到,這麼多的門對於搬進來的人們是緊緊地關著的,用一句緬因人話說,他們都是「外州來的」。

  正如羅格指出的那樣,如果夏普沒有和他們站在一起,他們真的會沉下去。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這時在夏普公司的克利夫蘭總部,情況發生了一個大轉變。

  現在是老先生想與維克和羅格繼續合作下去,而「小孩」(所謂的:「小孩」現在已經四十歲了)想要把他們踢出去。「小孩」覺得,把他們的業務交給紐約以北六百英里處的一家微不足道的小廣告公司實在是瘋了。雖然伍爾克斯廣告公司聯合了紐約一家市場分析公司,但看來這對「小孩」沒有什麼好處,對在過去幾年中和夏普合作的好幾家其他公司也沒什麼好處。

  「如果忠誠是衛生紙。」羅格痛苦地說,「我們只好在高壓下用它擦屁股了,老夥計。」

  但是夏普還是和他們合作了,這給了他們絕望中苦苦尋求的一根救命稻草。

  「我們和這裡的一家廣告代理處打了這麼多年交道了,夠了,」夏普老先生說,「那兩個孩子願意從那個不信基督的城市裡搬出去,他們只是在證明自己有多麼好的常識。」那樣就是那樣,老先生已經開口說話,「小孩」也就住嘴了。

  在過去兩年半的時間裡,夏普甜餅槍手繼續射擊,喬治和格雷蕾繼續在他們的沒有暖氣的小套間裡吃夏普蛋糕,夏普谷製品教授繼續告訴孩子們這兒沒有什麼不對。

  實際的現場拍攝已經移到波士頓,由一家獨立的小工作室承擔,紐約的市場分析公司也繼續高質量地做著他們的活。每年三到四次,維克或羅格會飛到克利夫蘭和卡羅爾·夏普,和「小孩」談判,這所謂的「小孩」現在已經明顯地兩鬢髮白了。

  所有其它的生意往來則通過美國郵政局和電話公司的服務來進行了。這種合作看起來有點奇怪,甚至累贅,但一直能進行得很好。

  這時紅漿果活力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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