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迪恩·孔茨 > 惡月之子 | 上頁 下頁 |
六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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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死我也不知道。」 「我沒有惡意,但是,先生,你真的不太會撒謊。」 「我向來都有這個缺點。」羅斯福面帶微笑地說。「聽著,孩子,我也不是每一件事都知道。我只知道動物朋友跟我說的部份。但是連那部份對你來說都算知道得太多。你知道得愈多,就想知道更多——別忘了你必須顧慮到你的狗和你那些朋友的安危。」 「聽起來像是在恐嚇我。」我不帶敵意地說。 當他聳動寬厚的肩膀時,四周被震盪的空氣應該發出如雷般的隆隆響聲。「假如你認為我已經被衛文堡的人收買,那麼這就是恐嚇。但假如你相信我是你的朋友,這就算是忠告。」 雖然我很想相信羅斯福,但我跟歐森一樣心存懷疑。我很難相信他會做出傷天害理的事,但是站在詭異的魔鏡前方,我必須假設每一張臉都是一張虛偽的臉。 受了咖啡因影響,我忍不住想多喝一些,於是我拿著咖啡杯走到咖啡壺前把林子注滿。 「我可以奉告的是,」羅斯福說:「衛文堡除了貓之外還有狗。」 「歐森不是從衛文堡來的。」 「那麼它是打哪兒來的?」 我背對著冰箱站著,輕輕啜飲我手中的咖啡。「我媽媽的一個同事送給我們的。她們家的狗生了好多隻小狗,她必須替它們找人認養。」 「是你母親在大學教書的同事?」 「對啊,是灰敦的一位教授。」 羅斯福兩眼發直,一語不發,一抹同情的慘雲掠過他的臉龐。 「怎麼了?」我問,聽見自己的聲音帶著不情願的顫抖。 他張開嘴欲言又止,想了想,又把話吞回去。突然間,他似乎想要回避我的眼神。這會兒,他和歐森兩個都死盯著狗餅乾。 那只貓對餅乾一點興趣也沒有,它只是盯著我看。就算現在有一隻純金打造、眼睛鎮珠寶的描,在守護金字塔最神聖殿堂的同時,突然在我眼前後蹦亂跳起來,都比不上這只眼神沉著、古樸的貓來得神秘。 我對羅斯福說:「你不認為歐森是這麼來的嗎?不會是衛文堡吧?我母親的同事為什麼要對她撒謊呢?」 他搖搖頭,仿佛他什麼也不知道,但是他其實什麼都知道。他在洩密和保密之間搖擺不定,讓我感到無所適從。我不明白他在玩什麼把戲,猜不透他為什麼一下侃侃而談,一下又三緘其口。 在灰貓守護神似的注視下,在微微顫動的燭光中,和凝結著重重疑團的空氣裡,我說道:「要唱完這場戲,你還需要一個水晶球、一對大銀圈耳環、一條吉普賽頭巾和一點羅馬尼亞口音。」 我沒有辦法要他開口回答我的問題。我回到餐桌旁,試著用我知道的一點點內幕讓他誤以為我知道得很多。或許他會因此多透露些秘密,假如他以為那對我來說已經不是秘密的話。「衛文堡的實驗室裡不只有貓狗,還有猴子。」 羅斯福沒有回答,他依然在回避我的眼光。 「你知道猴子的事?」我問。 「我不知道。」他說著,眼光不自主地從餅乾轉移到保全監視器。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一聽到猴子就注視監視器的舉動露出破綻,連忙又將注意力放在狗餅乾上。 瑪莉娜的外海區只有一百個停船位,雖然把船停在那裡之後必須搭另一艘船回到港口相當不便,但是那裡的停船位就跟港口內的一樣一位難求。羅斯福從一位名叫迪特。傑索的漁民那裡承租了一個船位,迪特自己的拖網船停靠在其他漁船聚集的北清角外海,只在瑪莉娜外海的船位裡放了一艘小艇,準備退休時休閒用。謠傳羅斯福付給迪特五倍的錢租下他的船位。 我從沒問過他這個問題,因為這其實不關我的事,但既然他自己提起來,我也就沒什麼好避諱的。 我說:「每天到了晚上,你就把諾斯楚莫號從這個船位開到外海的船位,然後在那裡過夜。夜夜如此,沒有一天例外——除了今晚為了在這裡等我之外。大家都以為你準備買第二艘船,一艘體積比較小、比較刺激的快艇,純粹只是為了好玩。結果你並沒有這麼做,你只是每個晚上到那裡過夜,於是人們又說『好吧,反正,老羅這個人本來就怪裡怪氣的,他連跟人家的寵物對話這種事都做得出來,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他依然悶不吭氣。他和歐森對同樣自不轉睛地盯著那三塊狗餅乾,仿佛他們其中之一隨時有可能不顧規矩,把餅乾糧吞虎咽吞到肚子裡。 「經過了今晚之後,」我說:「我終於知道你每天到那裡過夜的原因了。因為你覺得那樣比較安全。因為猴子不擅長游泳——至少它們不喜歡。」 他好像沒把我的話聽進去,他說:「好吧,狗狗,你不想跟我說話就算了,你可以吃你的點心了。」 歐森膽怯地與它的審問官眼對眼,尋求他的確認。 「吃啊。」羅斯福督促。 歐森半信半疑地看著我,仿佛在問我羅斯福的許可是不是騙人的。 「他是這裡的主人。」我說。 它隨即叼起第一塊狗餅乾,「嘎吱嘎吱」開心地嚼起來。 羅斯福終於又把注意力轉到我這裡,他的臉和眼神帶著令人害怕的同情。「衛文堡這個計劃的幕後策劃人員……他們原先或許是出於善意。至少當中有些人是如此。而且我也認為他們所做的一切可能會帶來一些正面的結果。」他再度伸手撫摸貓咪,它此時完全癱軟在他的手裡,雖然它銳利的眼神始終未曾從我身上移開。「但是這樁勾當也有黑暗的一面。極為黑暗的一面。根據我聽到的消息,這些猴子只是整個計劃的一部份而已。」 「只是一部份?」 羅斯福靜靜地凝望著我良久,直到歐森吃完它的第二塊狗餅乾。 當他再度打破沉默時,他的語氣顯得比剛才柔和許多:「那些實驗室裡不是只有貓、狗和猴子而已。」 我不明白他話中的含意,我只是悻悻然地說:「我猜你指的不是天竺鼠和白老鼠。」 他將眼神移開,仿佛凝視著船艙外的遠方。「很多的改變即將來臨。」 「他們說改變是好事。」 「有些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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