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迪恩·孔茨 > 惡月之子 | 上頁 下頁 |
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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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柵欄頂端和下水道弧形的屋頂之間有一道兩英尺寬的空隙,我先把腿探進去,然後爬進洞口。我很感激那道鐵柵欄設置的扶手,否則我大概會被直立的鐵條上尖銳的一端戳得滿身是傷。 我背對著鐵柵門,將滿天的星斗和一輪明月通通拋在身後,然後朝黑漆漆的洞口內張望。我只需稍稍駝背就可以避免自己的頭撞到天花板。 青草腐爛和水泥浸濕的味道從地面上浮上來,不過聞起來並不刺鼻。 我用滑行的方式一步一步慢慢的往前邁進。排水道的地面只有些微的傾斜度。不過我在走了幾步之後便停下腳步,生怕自己會在某個地方突然掉下深淵,就算沒摔個半死,脊椎骨大概也會躍成好幾段。 我從牛仔褲的口袋裡取出打火機,點火時,心裡有些顧忌,唯恐反射在排水道牆上的火光被外面的人發現。 小貓又在呼喚我了,它發亮的眼睛是我前方唯一能看見的東西。 根據我們之間的距離以及我俯視貓咪的角度推斷,我可以確定下水道的地面坡度持續緩慢的加大。 我小心翼翼地朝那雙閃亮的眼睛前進,當我快要接近它的時候,它即刻轉身就跑,看不見那對閃亮的導航燈,我一時不知道該往哪裡走。 幾秒鐘之後,它又出現了,綠色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我。 我隨即跟上前,心中不由得為這場怪異的經驗嘖嘖稱奇。我回想起自己從日落開始目睹的一切——先是父親的遺體遭到掉包,然後是焚化場被打得稀爛的無眼死屍,和殯儀館發動的大追擊——簡單太不可思議了。不過若單從奇怪的程度來看,這只小老虎的舉動要算是其中之冠。 或許是我過度渲染,硬把這只普通的家貓說成拔刀相助的英雄,其實它或許什麼都不知道。 或許罷。 我盲目地來到另一小堆沉積物面前,規模比前一次小;跟先前不同的地方是,這堆東西是濕的,這些漂流物被我一踩,發出「啾啾」的聲音,並揚起一陣刺鼻的惡臭。 我向前攀爬,小心翼翼地在眼前的黑暗中摸索,發現這堆雜物其 實被堵在另一道鐵柵欄前面。穿過第一道鐵柵門的垃圾在這裡通通被擋住。 在越過柵門安全地來到另一側之後,我冒著危險點燃打火機機拱起手掌圍在火苗四周,儘量不讓火光晃動。 貓咪的眼睛像火焰一樣明亮:現在看起來變成金色,並閃著綠光。我們彼此注視良久,然後我的嚮導——如果它真是的話——忽然像鞭子似的四向彈跳,縱身躍入下面的下水道裡,不見蹤影。 我用打火機照亮前方的路,並儘量讓火焰保持到最小,以節省乙烷燃料。我一路走下沿海山脈的核心,穿過一些連接主水道的旁支。 然後來到一處有著水泥階梯的溢洪道,階梯上有一攤攤發出惡臭的積水並鋪著一層薄薄的灰黑色菌類,這些菌類一年中大概只能活躍四個月。這道粘滑的階梯走起來很容易跌倒,為了確保維修人員的安全,樓梯一邊的牆上特地裝設了扶手,牆壁上垂掛著被最近一次洪水沖刷下來的雜草。 我一邊往下走,一邊聆聽身後是否傳來追趕的聲音,但是除了我自己偷偷摸摸的腳步聲之外什麼也沒聽見。他們可能沒發現我從這條下水道逃逸,也有可能是他們考慮了太久才決定跟蹤我到水道裡面,可是我已經遠遠超前他們。 當我走到溢洪道底端最後兩層較寬的臺階時,我最先以為自己差點一腳跳入一些泛白的圓形大蘑菇裡,這種生長在不見天日的濕地,外型又邪惡的蘑菇想必具有致命的劇毒。 我緊緊抓著扶手,輕巧地繞過這些從粘滑的地板上冒出來的東西,連鞋子都不想沾到它們。我站在下一道傾斜的水道人口,回頭端詳這些奇怪的生物。 我把打火機的火焰調大,赫然發現躺在我面前的不是蘑菇,而是堆顱骨,脆弱的小鳥顱骨、狹長的蜥蜴顱骨,稍大一些的顱骨可能是貓、狗、院熊、豪豬、兔子、松鼠…… 這些死動物的頭骨上連一絲皮肉都不剩,仿佛被煮過一樣乾淨,它們在打火機的火光中泛著白黃色,大概有好幾十個,甚至上百個。 沒有腿骨、肋骨,只有顱骨。它們被整整齊齊地並排成三列——最底端的臺階上有兩排,倒數第二個臺階上有一排——全部都面朝外,仿、佛它們即使僅剩掏空的眼洞,也不放棄在這裡目睹某件事情的機會。 我不知道該對這件事作何解釋,我沒在牆上看見任何惡毒的留言,也沒發現任何邪惡儀式的跡象,不過這樣的陳列無可否認地具有象徵性的意義。從收藏的數量驚人研判,這應該是一種嗜欲,想到這樣大量的屠殺和斷首所隱含的殘暴,不禁令人毛骨悚然。 回想起十三歲時對死亡充滿好奇的巴比·海洛威和我,我懷疑做出這些事的可能是某些比我們更古怪的頑童。根據犯罪學家研究報告指出,大部份的連續殺人犯在兩、三歲的時候就開始有虐待和殺害昆蟲的傾向,到了童年和青少年期就把虐待的對象轉移到小動物身上,最後就變成殺人狂。或許這個地下墓穴就是某個惡少進行生涯訓練的場所。 在第三排也是最高的一排顱骨當中有一個特別閃閃發亮,和其他的完全不一樣。看起來好像是人的頭骨,不過小了些,有可能是嬰兒的頭骨。 「我的老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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