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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這裡面裝滿了我丈夫的書信文件。這僅僅是他去世時我要查看的信件中的一小部分。我現在要找的這封信是我們結婚前埃利奧特先生寫給我丈夫的,幸好給保存下來丁。怎麼會保存下來,人們簡直無法想像。我丈夫像別的男人一樣,對這類東西漫不經心,缺乏條理。當我著手檢查他的信件時,我發現這封信和其他一些信件放在一起,那些信件更沒有價值,都是分佈在四面八方的人們寫給他的,而許多真正有價值的書信文件卻給毀掉了。好,找到啦。我不想燒掉它,因為我當時對埃利奧特先生就不太滿意,我決定把我們過去關係密切的每一份證據都保存下來。我現在之所以能很高興地把這封信拿出來,還有另外一個動機。」

  這封信寄給「滕布裡奇韋爾斯,查爾斯·史密斯先生」寫自倫敦,日期早在一八O三年七月。信的內容如下:

  親愛的史密斯:

  來信收悉。你的好意真叫我萬分感動。我真希望大自然造就更多像你這樣的好心人,可惜我在世上活了二十三年,卻沒見到你這樣的好心人。目前,我的確不需要勞你幫忙,我又有現金了。向我道喜吧,我擺脫了沃爾特爵士及其小姐。他們回到了凱林奇,幾乎逼著我發誓:今年夏天去看望他們。不過,我第一次去凱林奇的時候,一定要帶上個鑒定人,好告訴我如何以最有利的條件把莊園拍賣出去。然而,准男爵並非不可能續娶,他還真夠愚蠢的。不過,他若是真的續娶了,他們倒會讓我安靜些,這在價值上完全可以同繼承財產等量齊觀。他的身體不如去年。

  我姓什麼都可以,就是不願姓埃利奧特。我厭惡這個姓。謝天謝地,沃爾特這個名字我可以去掉!我希望你千萬別再拿我的第二個W.來侮辱我,這就是說,我今後永遠是你的忠實的——威廉·埃利奧特。

  安妮讀著這樣一封信,豈能不氣得滿臉發紫。史密斯夫人一看見她這樣的面色,便說:

  「我知道,信裡的言詞十分無禮。雖說確切的詞句我記不清了,但對整個意思我的印象卻很深刻。不過從這裡可以看出他是怎樣一個人。你看看他對我那可憐的丈夫說的話。還有比那更肉麻的話嗎?」

  安妮發現埃利奧特用這樣的言詞侮辱她父親,她那震驚和屈辱的心情是無法立即消除的。她情不自禁地想起,她看這封信是違背道義準則的,人們不應該拿這樣的證據去判斷或瞭解任何人,私人信件是不能容許他人過目的。後來她恢復了鎮定,才把那封她一直拿著苦思冥想的信件還給了史密斯夫人,一面說道:

  「謝謝你。這當然是充分的證據啦,證實了你所說的一切情況。可他現在為什麼要與我們交往呢?」

  「這我也能解釋,」史密斯夫人笑著嚷道。

  「你真能解釋?」

  「是的。我已經讓你看清了十二年前的埃利奧特先生,我還要讓你看清現在的埃利奧特先生。對於他現在需要什麼,在幹什麼,我再也拿不出書面證據,不過我能按照你的願望,拿出過硬的口頭證據。他現在可不是偽君子。他真想娶你為妻。他如今向你家獻殷勤倒是十分誠摯的,完全發自內心。我要提出我的證人:他的朋友沃利斯上校。」

  「沃利斯上校!你認識他?」

  「不認識。我不是直接從他那裡聽說的,而是拐了一兩個彎子,不過這沒關係。我的消息還是確切可靠的,虛假的成分早就排除了。埃利奧特先生毫不顧忌地向沃利斯上校談起了他對你的看法。我想這位沃利斯上校本人倒是個聰明、謹慎而又有眼光的人,可他有個十分愚蠢的妻子,他告訴了她一些不該告訴的事情,把埃利奧特先生的話原原本本地學給她聽了。她的身體處於康復階段,精力特別充沛,因此她又原原本本地全學給她的護士聽了。護士知道我認識你,自然也就全部告訴了我。星期一晚上,我的好朋友魯克夫人向我透露了馬爾巴勒大樓的這麼多秘密。因此,當我說到整個來龍去脈時,你瞧我並不像你想像的那樣言過其實。」

  「親愛的史密斯夫人,你的證據是不充足的。這樣證明是不夠的。埃利奧特先生對我有想法絲毫不能說明他為什麼要盡力爭取同我父親和好。那都是我來巴思以前的事情。我到來的時候,發現他們極為友好。」

  「我知道你發現他們極為友好。這我完全知道,可是……」

  「說真的,史密斯夫人,我們不能期待通過這種渠道獲得真實的消息。事實也好,看法也罷,讓這麼多人傳來傳去,要是有一個由於愚笨,另一個由於無知,結果都給曲解了,那就很難剩下多少真實的內容。」

  「請你聽我講下去。你要是聽我介紹一些你自己能即刻加以反駁,或是加以證實的詳細情況,那麼你很快就能斷定我的話大體上是否可信。誰也不認為他最初是受到你的誘惑。他來巴思之前的確見到過你,而且也愛慕你,但他不知道那個人就是你。至少我的歷史學家是這麼說的.這是不是事實?用歷史學家的話來說,他去年夏天或秋天是不是在『西面某個地方』見到了你,可又不知道那個人是你?」

  「他當然見過我。是有這麼回事。在萊姆。我碰巧呆在萊姆。」

  「好的,」史密斯夫人洋洋得意地繼續說道,「既然我說的第一個情況是成立的,那就證明我的朋友還是可信的。埃利奧特先生在萊姆見到了你,非常喜歡你,後來在卡姆登巷再遇到你,知道你是安妮·埃利奧特小姐時,簡直高興極了。打那之後,我並不懷疑,他去卡姆登巷有個雙重動機。不過他還有一個動機,一個更早的動機,我現在就來解釋。你要是知道我說的情況有任何虛假或不確實的地方,就叫我不要講下去。我要這麼說,你姐姐的朋友,現在和你們住在一起的那位夫人,我聽你提起過她,早在去年九月,當埃利奧特小姐和沃爾特爵士最初來到巴思時,她也陪著一起來了,此後便一直呆在這裡。她是個八面玲瓏、獻媚固寵的漂亮女人,人雖窮嘴卻很巧,從她現在的境況和態度來看,沃爾特爵士的親朋故舊得到一個總的印象,她打算做埃利奧特夫人,而使大家感到驚奇的是,埃利奧特小姐顯然看不到這個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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