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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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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得斬釘截鐵,頓時給心頭熱切的瑪麗潑了一盆冷水。她正在談論埃利奧特家族的相貌特徵,一聽這話立即打住了。 說到溫特沃思上校,雖然安妮沒有冒昧地加以詢問,但是查爾斯夫婦卻主動談了不少情況。可以料想,他的情緒近來已大大恢復正常。隨著路易莎的好轉,他也好轉起來,現在同第一周比較起來,簡直判若兩人。他一直沒見到路易莎涸為生怕一見面會給她帶來什麼惡果,也就壓根兒不催著要見她。相反,他倒似乎打算離開七天十日的,等她頭好些了再回來。他曾經說過要去普利茅斯住上一個星期,而且還想動員本威克中校同他一道去。不過,像查爾斯堅持說的,本威克中校似乎更想乘車來凱林奇。 毋庸置疑,從此刻起,拉塞爾夫人和安妮都要不時地想起本威克中校。拉塞爾夫人每逢聽到門鈴聲,總覺得興許有人通報他來了。安妮每次從父親的庭園裡獨自散步回來,或是到村裡作慈善訪問回來,總想知道能不能見到他,或者聽到他的消息。可是本威克 中校並沒有來。他或者不像查爾斯想像的那麼願意來,或者太靦腆。拉塞爾夫人等了他一個星期之後,便斷定他不配引起她那麼大的興趣。 默斯格羅夫夫婦回來了,從學校裡接回自己快樂的子女,而且還把哈維爾夫人的小傢伙也帶來了,這就使厄潑克勞斯變得更加嘈雜,萊姆倒清靜下來。亨麗埃塔仍然陪著路易莎,可是默斯格羅夫家的其他人又都回到了自己府上。 一次,拉塞爾夫人和安妮來拜訪他們,安妮不能不感到,厄潑克勞斯又十分熱鬧起來了。雖然亨麗埃塔、路易莎、查爾斯·海特和溫特沃思上校都不在場,可是這屋裡同她離開時見到的情景形成了鮮明的對照。 緊圍著默斯格羅夫太太的是哈維爾家的幾個小傢伙。她小心翼翼地保護著他們,不讓他們受到鄉舍裡兩個孩子的欺侮,儘管他倆是特意來逗他們玩的。屋裡的一邊有一張桌子,圍著幾個卿卿喳喳的小姑娘,正在剪綢子和金紙。屋子的另一邊支著幾張擱架,擱架上擺滿了盤子,盤子裡盛著膠豬肉和冷餡餅,把擱架都壓彎了。 一夥男孩正在吵吵嚷嚷地狂歡大鬧。整個場面還缺少不了那呼呼燃燒的聖誕爐火,儘管屋裡已經喧囂不已,它仿佛非要叫給別人聽聽似的。兩位女士訪問期間,查爾斯和瑪麗當然也來了,默斯格羅夫先生一心要向拉塞爾夫人表示敬意,在她身邊坐了十分鐘,提高了嗓門同她說話,但是坐在他膝蓋上的孩子吵吵鬧鬧的,他的話大多聽不清。這是一支絕妙的家庭狂歡曲。 從安妮的性情來判斷,她會認為路易莎病後眾人的神經一定大為脆弱,家裡這樣翻天覆地的鬧騰可不利於神經的恢復。卻說默斯格羅夫太太,她特意把安妮拉到身邊,極其熱誠地一再感謝她對他們的多方關照。她還簡要述說了一番她自己遭受的痛苦,最後樂滋滋地向屋裡掃視了一圈說,吃盡了這番苦頭之後,最好的補償辦法還是呆在家裡過幾天清靜、快活的日子。 路易莎正在迅速復原。她母親甚至在盤算,她可以在弟弟妹妹們返校之前回到家裡。哈維爾夫婦答應,不管路易莎什麼時候回來,都陪她來厄潑克勞斯住一段時間。溫特沃思上校眼下不在了,他去希羅普郡看望他哥哥去了。 「我想我要記住,」她們一坐進馬車,拉塞爾夫人便說道,「以後可別趕在聖誕節期間來訪問厄潑克勞斯。」 像在其他問題上一樣,人人都對喧鬧聲有著自己的鑒賞力。各種聲音究竟是無害的還是令人煩惱的,要看其種類,而不是看其響亮程度。此後不久,一個雨天的下午,拉塞爾夫人來到了巴思。馬車沿著長長的街道,從老橋往卡姆登巷駛去,只見別的馬車橫衝直撞的,大小貨車發出沉重的轟隆聲,賣報的、賣松餅的、送牛奶的,都在高聲叫喊,木制套鞋咋喀咋喀地響個不停,可是她倒沒有抱怨。不,這是冬季給人帶來樂趣的聲音,聽到這些聲音,她的情緒也跟著高漲起來。她像默斯格羅夫太太一樣,雖然嘴裡不說,心裡卻覺得:在鄉下呆了這麼久,最好換個清靜、快樂的環境住幾天。 安妮並不這樣想。她雖然默默不語,但卻硬是不喜歡巴思這地方。她隱隱約約地望見了陰雨籠罩、煙霧騰騰的高樓大廈,一點兒也不想仔細觀賞。馬車走在大街上,儘管令人生厭,卻又嫌跑得太快,因為到達之後,有誰見了她會感到高興呢?於是,她帶著眷戀惆悵的心情,回顧起厄潑克勞斯的喧鬧和凱林奇的僻靜。 伊麗莎白的最後一封信傳來一條有趣的消息:埃利奧特先生就在巴思。他到卡姆登巷登門拜訪了一次,後來又拜訪了第二次,第三次,顯得十分殷勤。如果伊麗莎白和她父親沒有搞錯的話,埃利奧特先生就像以前拼命怠慢他們一樣,現在卻在拼命地巴結他們,公開宣稱這是一門貴親。如果情況果真如此,那就妙了。拉塞爾夫人對埃利奧特先生既好奇,又納悶,心裡一高興,早就拋棄了她最近向瑪麗表示的「不想見這個人」的那股情緒。她很想見見他。 如果他真想心甘情願地使自己成為埃利奧特家族的孝子,那麼人們倒應當寬恕他一度脫離了自己的父系家族。 安妮對情況並不這麼樂觀,不過她覺得,她不妨再見見埃利奧特先生,而對巴思的其他好多人,她卻連見都不想見。 她在卡姆登巷下了車。隨即,拉塞爾夫人乘車向她在裡弗斯街的寓所駛去。 下卷 第03章 沃爾特爵士在卡姆登巷租了一幢上好的房子,地勢又高又威嚴,正好適合一個貴紳的身份。他和伊麗莎白都在那裡住了下來,感到十分稱心如意。 安妮懷著沉重的心情走進屋去,一想到自己要在這裡關上好幾個月,便焦灼不安地自言自語道:「哦!我什麼時候能再離開你?」 不過出乎意料,她受到了相當熱情的歡迎,這使她感到欣慰。她父親和姐姐就想讓她看看房子、家具,見到她頗為高興,待她十分和氣。大夥坐下吃飯時,發現多了個第四者,這也不無好處。 克萊夫人和顏悅色,笑容滿面,不過她的禮貌和微笑倒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安妮總是覺得,她一到來,克萊夫人就會裝出禮貌周到的樣子,然而另外兩個人的如此多禮卻是沒有料到的。顯而易見,他們都興高采烈的,這其中的緣由安妮馬上就要聽到。他們並不想聽她說話,開始還指望她能恭維幾句,說說老鄰居如何深切地懷念他們,怎奈安妮不會這一套。他們只不過隨便詢問了兩句,然後整個談話就由他們包攬了。厄潑克勞斯激不起他們的興趣,凱林奇引起的興趣也很小,談來談去全是巴思。 他們高高興興地告訴她,巴思無論從哪方面看,都超出了他們的期望。他們的房子在卡姆登巷無疑是最好的,他們的客廳同他們耳聞目睹過的所有客廳比起來,具有許多明顯的優點,而這種優越性同樣表現在陳設的式樣和家具的格調上。人們都爭先恐後地結交他們,個個都想拜訪他們。他們回避了許多引薦,但仍然有素不相識的人絡繹不絕地送來名片。 這就是享樂的資本!安妮能對父親和姐姐的喜悅感到驚訝嗎?她或許不會驚訝,但一定會歎息。她父親居然對自己的變化不覺得屈辱,對失去居住在自己土地上的義務和尊嚴不感到懊悔,卻對呆在一個小城鎮裡沾沾自喜。當伊麗莎白打開折門,洋洋得意地從一間客廳走到另一間客廳,誇耀這些客廳有多麼寬敞時,安妮豈能不為這位女人的行止感到可笑和驚奇,並為之歎息。她原是凱林奇大廈的女主人,現在見到兩壁之間大約有三十英尺的距離,居然能夠如此得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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