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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第二十二章

  瑪麗安本來就不大容忍粗俗無禮、才疏學淺甚至同她志趣不投的人,目前再處於這種心情,自然越發不喜歡斯蒂爾妹妹。她們主動接近她,她都愛理不理的。她總是這麼冷漠無情,不讓她們同她親近。埃麗諾認為,主要因為這個緣故,她們才對她自己產生了偏愛,而從她們兩人的言談舉止來看,這種偏愛很快就變得明顯起來。特別是露西,她從不放過任何機會找她攀談,想通過自然而坦率的思想交流,改善相互之間的關係。

  露西生性機敏,談吐往往恰加其分,饒有風趣。埃麗諾才與她交往了半個小時,便一再發覺她為入謙和。但是,她的才能並未得助於受教育,她愚昧無知,是個文盲。儘管她總想顯得非常優越,但她智力不夠發達,缺乏最普通的常識。這些都瞞不過達什伍德小姐。埃麗諾看到本來通過受教育可以得到充分發揮的才幹統統荒廢了,不禁為她感到惋惜。

  但是,使她無法同情的是,從她在巴頓莊園大獻殷勤和百般奉承可以看出,她實在太不體面,太不正直,太不誠實。和這樣一個人交往,埃麗諾是不會長久感到滿意的,因為她綜合了虛假和無知,她的孤陋寡聞使她們無法平起平坐地進行交談,而她對別人的所作所為使得她對埃麗諾的關心和尊重變得毫無價值。

  「你一定會覺得我的問題有點蹊蹺,」一天,她們一起由巴頓莊園向鄉舍走去時,露西對她說,「不過還是請問一下:你真的認識你嫂嫂的母親費拉斯太太嗎?」

  埃麗諾的確覺得這個問題問得非常蹊蹺,當她回答說從未見過費拉斯太太時,她的臉上露出了這種神情。

  「是啊!」露西應道。「我就感到奇怪嘛,因為我原來認為你一定在諾蘭莊園見過她。這麼說來,你也許不能告訴我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啦?」

  「是的,」埃麗諾回答道,她在談論她對愛德華母親的真實看法時十分謹慎,同時也不想滿足露西那唐突無禮的好奇心,「我對她一無所知。」

  「我這樣打聽她的情況,你一定覺得我很奇怪,」露西說,一面仔細地打量著埃麗諾。「不過也許我有理由呢——但願我可以冒昧地說出來。但我希望你能公道一些,相信我並非有意冒犯。」

  埃麗諾客客氣氣地回答了一句,然後兩人默不作聲地又走了幾分鐘。露西打破了沉默,又回到剛才的話題,猶猶豫豫地說道:

  「我不能讓你認為我唐突無禮,愛打聽,我無論如何也不願意讓你這樣看我。我相信,博得你的好評是非常值得的。我敢說,我可以放心大膽地信任你。的確,處在我這樣跪總的境地,我很想聽聽你的意見,告訴我該怎麼辦。不過,現在用不著打擾你了。真遺憾,你居然不認識費拉斯太太。」

  「假加你真需要瞭解我對她的看法的話,」埃麗諾大為驚訝地說,「那就很抱歉啦,我的確不認識她。不過說真的,我一直不知道你與那一家人還有什麼牽連,因此,說心裡話,看到你這麼一本正經地打聽她的為人,我真有點感到意外。」

  「你肯定會感到意外,對此我當然也不覺得奇怪。不過我若是大膽地把事情說明白,你就不會這麼吃驚。費拉斯太太目前當然與我毫無關係——不過以後我們的關係會很密切的——至於什麼時候開始,那得取決於她自己。」

  說罷,她低下頭,神情和悅而羞澀。她只是斜視了埃麗諾一眼,看她有何反應。

  「天啊!」埃麗諾暖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認識羅伯特·費拉斯先生?這可能嗎?」一想到將來有這麼個娘姆,她不很中意。

  「不,」露西答道,「不是認識羅伯特.費拉斯先生——我同他素昧平生。不過,」她兩眼凝視著埃麗諾,「我認識他哥哥。」

  此刻,埃麗諾會作何感想?她大吃一驚!她若不是當即對這話有所懷疑的話,心裡說不定有多痛苦呢。驚得之餘,她默默轉向露西,猜不透她憑什麼說這話,目的何在。她雖說臉色都起了變化,但是心裡卻堅決不肯相信,因而並不存在歇斯底里大發作或是暈雁的危險。

  「你是該吃驚,」露西繼續說道。「因為你先前肯定一無所知。我敢說,他從未向你或你家裡的人透露過一丁點兒—口風,因為我們存心要絕對保守秘密,我敢說,直到目前為止,我一直是守口如瓶。除了安妮以外,我的親屬中沒有一個知道這件事的。我若不是深信你會保守秘密的話,絕對不會告訴你的。我確實覺得,我提了這麼多關於費拉斯太太的問題,似乎很是莫名其妙,應該解釋一下。我想,費拉斯先生要是知道我向你透露了,也不會見怪的,因為我知道他很看得起你們一家人,總是把你和另外兩位達什伍德小姐當親妹妹看待。」說罷就停住了。

  埃麗諾沉默了片刻。她初聽到這些話,一時愕然無語,但最後還是硬逼著自己開了口。為了謹慎起見,她做出沉著鎮定的樣子,足以掩飾她的驚訝和焦慮,然後說:「請問:你們是不是訂婚很久了?」

  「我們已經訂婚四年啦。」

  「四年?」

  「是的。」

  埃麗諾雖然極為震驚,但還是感到不可置信。

  「直到那一天,」她說,「我才知道你們兩個也認識。」

  「可是我們已經認識多年了。你知道,他由我舅舅照料了好長時間。」

  「你舅舅!」

  「是的,普賴特先生。你從沒聽他說起普賴特先生?」

  「我想聽到過,」埃麗諾答道,感情一激動,又增添了幾分精神。

  「他四年前寄居在我舅舅家。我舅舅住在普利茅斯附近的郎斯特普爾。我們就在那兒開始認識的,因為我姐姐和我常呆在舅舅家。我們也是在那裡訂的婚,雖然是直到他退學一年後才訂的。隨後他幾乎總是和我們呆在一起。你可以想像,瞞著他母親,得不到她的認可,我是不願意和他訂婚的。但是我太年輕,太喜愛他了,不可能採取應有的慎重態度。達什伍德小姐,雖說你不如我瞭解他,但是你常見到他,知道他很有魅力,能使一個女人真心地愛上他。」

  「當然,」埃麗諾不知所云地答道。可是,沉吟片刻之後,她又對愛德華的信譽和鍾情恢復了自信,認為她的夥伴一定是在撒謊。於是,便接著說:「同愛德華.費拉斯先生訂婚:不瞞你說,你的話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的確如此——請你原諒;不過,你一定鬧錯了人,搞錯了名字,我們不可能指同一個費拉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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