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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第十三章

  第二天吃過早飯的時候,班納特先生對他的太太說:「我的好太太,我希望你今天的午飯準備得好一些,因為我預料今天一定有客人來。」

  「你指的是那一位客人,我的好老爺?我一些也不知道有誰要來,除非夏綠蒂·盧卡斯碰巧會來看我們,我覺得拿我們平常的飯餐招待她也夠好了。我不相信她在家裡經常吃得這麼好。」

  「我所說到的這位客人是位男賓,又是個生客。」

  班納特太太的眼睛閃亮了起來。「一位男賓又是一位生客!那准是彬格萊先生,沒有錯。……哦,吉英,你從來沒出過半點兒風聲,你這個狡猾的東西!……嘿,彬格萊先生要來,真叫我太高興啦。可是……老天爺呀!運氣真不好,今天連一點兒魚也買不著。……麗迪雅寶貝兒,代我按一按鈴。我要馬上吩咐希爾一下。」

  她的丈夫連忙說:「並不是彬格萊先生要來;說起這位客人,我一生都沒見過他。」

  這句話叫全家都吃了一驚。他的太太和五個女兒立刻迫切地追問他,使他頗為高興。

  拿他太太和女兒們的好奇心打趣了一陣以後,他便原原本本地說:「大約在一個月以前,我就收到了一封信,兩星期以前我寫了回信,因為我覺得這是件相當傷腦筋的事,得趁早留意。信是我的表侄柯林斯先生寄來的。我死了以後,這位表侄可以高興什麼時候把你們攆出這所屋子,就什麼時候攆出去。」「噢,天啊,」他的太太叫起來了。「聽你提起這件事我就受不了。請你別談那個討厭的傢伙吧。你自己的產業不能讓自己的孩子繼承,卻要讓別人來繼承,這是世界上最難堪的事。如果我是你,一定早就想出辦法來補救這個問題啦。」

  吉英和伊麗莎白設法把繼承權的問題跟她解釋了一下。其實她們一直沒法跟她解釋,可是這個問題跟她是講不明白的。她老是破口大駡,說是自己的產業不能由五個親生女兒繼承,卻白白送給一個和她們毫不相干的人,這實在是太不合情理。

  「這的確是一最不公道的事,」班納特先生說,「柯林斯先生要繼承浪博恩的產業,他這樁罪過是洗也洗不清的。不過,要是你聽聽他這封信裡所說的話,那你就會心腸軟一些,因為他這番表明心跡還算不錯。」

  「不,我相信我絕對不會心軟下來;我覺得他寫信給你真是既沒有禮貌,又非常虛偽。我恨這種虛偽的朋友。他為什麼不象他的爸爸那樣跟你吵得不可開交呢?」

  「哦,真的,他對這個問題,好象也有些為了顧全孝道,猶豫不決,且讓我把信讀給你們聽吧!」

  親愛的長者:

  以前你為先父之間曾有些芥蒂,這一直使我感到不安。自先父不幸棄世以來,我常常想到要彌補這個裂痕;但我一時猶豫,沒有這樣做,怕的是先父生前既然對閣下唯恐仇視不及,而我今天卻來與閣下修好,這未免有辱先人。……「注意聽呀,我的好太太。」……不過目前我對此事已經拿定主張,因為我已在復活節那天受了聖職。多蒙故劉威斯·德·包爾公爵的孀妻咖苔琳·德·包爾夫人寵禮有加,恩惠並施,提拔我擔任該教區的教士,此後可以勉盡厥誠,恭待夫人左右,奉行英國教會所規定的一切儀節,這真是拜三生不幸。況且以一個教士的身份來說,我覺得我有責任盡我之所及,使家家戶戶得以敦穆親誼,促進友好。因此我自信這番好意一定會受到你的重視,而有關我繼承浪博恩產權一事,你也可不必介意。並請接受我獻上的這一枝橄欖枝。我這樣侵犯了諸位令媛的利益,真是深感不安,萬分抱歉,但請你放心,我極願給她們一切可能的補償,此事容待以後詳談。如果你不反對我踵門拜候,我建議於十一月十八是,星期一,四點鐘前來拜謁,甚或在府上叨擾至下星期六為止。這對於我毫無不便之處,因為咖苔琳夫人決不會反對我星期日偶而離開教堂一下,只消有另一個教士主持這一天的事懷就行了。敬向尊夫人及諸位令媛致候。

  你的祝福者和朋友威廉·柯林斯

  十月十五日寫於威斯特漢附近的肯特郡漢斯福村

  「那麼,四點鐘的時候,這位息事寧人的先生就要來啦,」班納特先生一邊把信折好,一邊說。「他倒是個很有良心、很有禮貌的青年,一定是的;我相信他一定會成為一個值得器重的朋友,只要咖苔琳夫人能夠開開恩,讓他以後再上我們這兒來,那更好啦。」

  「他講到我們女兒們的那幾句話,倒還說得不錯;要是他果真打算設法補償,我倒不反對。」

  吉英說:「他說要給我們補償,我們雖然猜不出他究竟是什麼意思,可是他這一片好意也的確難得。」

  伊麗莎白聽到他對咖苔琳夫人尊敬得那麼出奇,而且他竟那麼好心好意,隨時替他自己教區裡的居民行洗禮,主持婚禮和喪禮,不覺大為吃驚。

  「我看他一定是個古怪人,」她說。「我真弄不懂他。他的文筆似乎有些浮誇。他所謂因為繼承了我們的產權而感到萬分抱歉,這話是什麼意思呢?即使這件事可以取消,我們也不要以為他就肯取消,他是個頭腦清楚的人嗎,爸爸?」

  「不,寶貝,我想他不會是的。我完全認為他是恰恰相反。從他信裡那種既謙卑又自大的口氣上就可以看得出來。我倒真想見見他。」

  曼麗說:「就文章而論,他的信倒好象寫得沒有什麼毛病。橄欖枝這種說法雖然並不新穎,可是我覺得用得倒很恰當。」

  在咖苔琳和麗迪雅看來,無論是那封信也好,寫信的人也好,都沒有一點兒意思。反正她們覺得她們的表兄絕不會穿著「紅制服」來,而這幾個星期以來,穿其他任何顏色的衣服的人,她們都不樂意結交。至於她們的母親,原來的一般怨氣已經被柯林斯先生一封信打消了不少,她倒準備相當平心靜氣地會見他,這使得她的丈夫和女兒們都覺得非常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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