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簡·奧斯汀 > 愛瑪 | 上頁 下頁 |
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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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發卷已經夾上,女傭已經打發走了,愛瑪坐下來思索,體驗淒慘的感情。這的確是件可悲的事情。她一直心懷希望的每一種前景全都被打碎了!每一件事情都發展成為最不受人歡迎的結果!對哈裡特來說是如此重大的打擊!這是最糟不過的事。這事的每一個方面都能帶來痛苦和屈辱,不是來自這個方面就是源於另外一些方面,不過,與它給哈裡特造成的危害比較,全都無足輕重。她甘願承受比實際情形更多的誤解,更多的謬誤,更多由於判斷錯誤而帶來的恥辱,只要將她的錯誤導致的結果局限在她自己身上就行。 假如我沒有勸說哈裡特喜歡這個男人,我什麼都能忍受。他就是假設跟我有兩倍的關係也沒事。可是可憐的哈裡特怎麼辦! 她怎麼能被蒙蔽的那麼深!他聲明說,從來沒有認真考慮過哈裡特——從來沒有!她儘量回顧過去發生的事情,但是一向都那麼讓人迷惑不解。一種想法在她腦子裡紮下了根,她假設是那樣,於是便使一切都扭向那個方向。他的態度肯定不明確,左右搖擺,讓人懷疑,要不然她決不會誤解。 那幅畫!他多麼渴望為那幅畫鑲畫框啊!那個字謎!還有足足一百種其他場合,那些事情看上去多麼明顯的指向哈裡特啊!不會錯,那個字謎中的「敏捷才思」和「柔和的眼睛」對兩個姑娘都不合事,不過是個沒有品位,並不真實的含糊說法。誰又能看透這種笨頭笨腦的胡說八道呢? 當然啦,她常常認為他對她的殷勤毫無必要,尤其在最近更是如此。不過她認為那只是他自己的方式而已,只是由於判斷錯誤,認識錯誤,格調不高,那時他沒有一直生活在上流社會的佐證,儘管他講話時從來都非常文雅,但是他的優雅卻不足,不過,直到今天之前,她片刻也沒有懷疑過,他對她表示感激和尊敬只是因為她是哈裡特的朋友。 關於這樁事情的可能性問題,約翰·奈特裡先生曾經給過她中肯的意見。她不能否認,那兩位兄弟有著犀利的眼光。她記起奈特裡先生如何對她談起埃爾頓先生,他發出過警告,堅信埃爾頓先生對婚姻決不會輕率。一想到他們對他性格的判斷比她正確,她便感到一陣臉紅。結果證明,埃爾頓先生在許多方面都與她的意圖和她所相信的完全相反,她便感到非常痛心:他驕傲自負,獨斷專行,極少考慮別人的情感。 埃爾頓先生想要向她求婚,結果適得其反,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沉淪了。他的表白和求婚對他沒有任何益處。她對他的戀情不屑一顧,他的希望對她是一種侮辱。他想要攀上一門好親事,便驕傲的舉起目光投向她,裝出自己已經墜入愛河的樣子。可是她卻極為坦然,認為他絲毫沒有受到傷害,也根本沒有失望之情,因而不需要任何撫慰,從他的言談舉止中根本看不出真正的愛。歎息和漂亮的詞藻到是足夠多的,不過她很難設計出與真正的愛情聯繫不那麼緊密的其他表達方式,也想像不出任何其他腔調。她不必費心可憐他。他索需要的只是借此提高自己的地位,增加自己的財富,如果他不能如願將哈特費爾德三萬鎊財富的繼承人伍德豪斯小姐輕易搞到手,他很快便會轉向只有兩萬鎊的某位小姐,或者只有一萬鎊的另一位。 他居然談論什麼鼓勵,竟然認為她意識到他的意圖,接受了他的注意,簡而言之,意思是要與她結婚!不論是在實際上還是在腦子裡竟認為他跟她能平起平坐!還蔑視她的朋友,對那些比自己社會地位底下的階層有深刻的認識,而對於比自己高的社會階層卻裝作視而不見,竟以為對她的求愛算不得冒昧,這正是最叫人冒火的事情了。 要他趕到他在天賦方面遠遠不及她,在精神境界的優雅方面兩人不可相提並論,也許這並不公平。缺乏這種平等的本身或許就讓他沒有能力意識到這一點。不過他必然懂得,在財富和勢力方面,她遠遠優於他。他一定知道,伍德豪斯家庭在哈特費爾的已經有若干代的傳統,現在居住在這裡的是一個古老家族的年輕分支,而他埃爾頓什麼都算不上。哈特費爾德宅子的不動產當然是微不足道的,它不過是唐沃爾地產上的一個斑點而已,整個海伯裡都屬那片地產。不過他們家族在其他方面的財產、以及在每一方面的勢力,都與唐沃爾不相上下。長期以來伍德豪斯家族就在當地享有很高的地位,然而埃爾頓先生來到這個地方生活的時間連兩年都不到,緊緊開始創業,除了由於職業聯繫的熟人之外,連個同盟者都沒有,除了他自己的地位和禮貌態度之外,他實在沒有什麼可引人注意的地方。然而他居然想像她愛上了他,而且他顯然對此確信不疑。愛瑪狂亂的抨擊過不和藹不諧和的態度和自負的想法後,漸漸恢復正常的誠實心理,冷靜了下來,承認自己在他面前的行為過分隨和,太謙虛,過於禮貌,太注意他了,假使說對方沒有意識到她的真正動機,那麼像埃爾頓先生這種觀察能力一般,缺乏敏銳的人,就不免認作一種保證,想像成非常肯定的傾心。既然對她的感情解釋是錯誤的,他在自身利益的蒙蔽下對她產生誤解,她也不該感到驚訝。 第一個錯誤和最大的錯誤都發生在她家門口。將任何兩個人攏在一起真是太愚蠢了,大錯特錯。那是過分冒險,想像超越現實,嘲弄本該嚴肅的事情,將本來簡單的事情複雜化,她感到相當焦慮,感到害羞,決心再也不做這種事。 「勸說可憐的哈裡特深深迷戀上這個男人的是我,」她說,「她或許絕對沒有想過他的目標是我。假如不是我向她保證說他迷戀她,她絕對絕對不會對他心懷希望,因為她那麼謙虛恭順,就像我以前對她的看法一樣。啊!我勸說她不要接受年輕的馬丁先生,還感到非常滿意呢。那件事我做的對,幹的好,可是我隨後應當立即罷手,讓時間和機會處理以後的事。我這是將她介紹給上流社會,讓她有機會吸引值得交往的伴侶。我不應當走的太遠。可是現在呢,可憐的姑娘,她的平靜被打破已經有些時間了。對她來說,我只是半個朋友。要是她對這事都不會感到非常失望,我保證其他人肯定不想要她了。威廉·考克斯,啊!不,我可忍受不了威廉·考克斯,那個出言不遜的年輕律師。」 她打斷自己的思路,為舊習複萌感到臉紅,不由笑出聲來。接著,她重新開始了更加嚴肅,更讓她沮喪的思索,考慮著已經發生的事,可能發生的事,以及必然發生的事情。想到她不得不向哈裡特作出令人苦惱的解釋,想到可憐的哈裡特因此而感到痛苦,想到未來會面時必然感到難看,想到維持或者不在維持朋友關係,想到要控制住感情,隱藏起憎恨,避免正面相見打招呼——這些想法長時間縈繞在她的腦際,讓她感到極不愉快,最後上床的時候,她什麼結論都沒有作出。只有一點是確信無疑的,那就是她犯了個極為嚴重的大錯誤。 像愛瑪這樣年輕而生性歡樂的姑娘,雖然晚上暫時感到一陣憂鬱,可是早晨的陽光一升起,愉快的精神幾乎不可能不得到恢復。年輕的心與歡快的早晨都是一樣的幸福,一樣有能力採取行動,假如那沮喪情緒沒有強烈到夜不能寢的地步,兩驗睜開時的感覺必然是痛苦已經減輕,心中的希望更加光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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