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筆記雜錄 > 太陽號草船遠征記 | 上頁 下頁
第十章 進入美洲海域1(1)


  我們在「太陽」號上舉行了一次宴會。藍天和大海在一旁微笑。熱帶的炎炎烈日,灼熱地曬著乾燥的前半截船面;大西洋的海水靜靜地來回拍打著後半截船身。柳條艙內卻十分涼爽。黃色的柳條艙壁上掛著一張藍色的大西洋地圖,是用細繩綁在牆上的。地圖上用鉛筆畫了好多小圓圈,串成一條線。最後一個圓圈是新畫上去的,這說明我們今天跨越了西經四十度,也就是說,我們已經來到大西洋靠近美洲的一帶了。幾天來,巴西成了離我們最近的陸地,因為我們現在離南美洲更近一些,非洲反而離我們遠了。但是,由於我們一直在朝正西方向行駛,我們恰好航行在離大西洋兩岸最遠的洋面上,所以西印度群島將是離我們最近的登陸點。

  這是值得慶祝的時刻。卡洛堪稱我們的意大利廚師,而美食家喬治又幫他把我們罎子裡最美味的東西挑了出來。先是一道拼盤,有摩洛哥橄欖、切片的醃腸和曬乾的埃及魚子,然後是每人一大盤煎蛋捲,外面是新鮮雞蛋,裡面的餡是朝鮮薊心、洋蔥、西紅柿、熏羊肉末和加了胡椒的羊奶酪,還有各種各樣美味的調味品,從埃及的「卡蒙」到摩洛哥沙漠的草藥和紅胡椒。甜食有葡萄乾、梅脯、杏仁,最棒的就是三倍分量的由阿伊恰夫人做的有蜂蜜香甜味的摩洛哥「賽洛」麵包屑。

  作為七個不同國家的代表,我們無一例外地忙著享用眼前法老時代的盛宴。這時候誰還會想念冰箱和易拉罐呢?我們的草船也十分配合,鼓滿風帆,朝著正確的方向全速駛去,根本不用人上船橋看著。

  我們的草船就像是一個浮動的「食品店」。聖地亞哥是我們的軍需官,負責經營管理,而卡洛是唯一合法的顧客。只有薩菲從商店偷東西,常被我們抓住。牠雖然看不懂聖地亞哥標的號碼,但牠有自己的一套本領,能夠準確地找出裝著堅果的那幾個罎子,然後把壇蓋打開。我們其餘的人都知道,聖地亞哥在小記事本上這麼記著:比如說,一號到六號罎子裡是泡在石灰水裡的新鮮雞蛋;十五號到十七號罎子裝滿了浸在橄欖油裡的熟西紅柿;在五十一號和五十二號罎子裡,阿伊恰幫我們塞滿了摩洛哥黃油,按照柏柏爾人的習慣,在加熱後再放上一些鹽;第七十號到一百六十號罎子裝著從薩菲郊區小井取來的清泉水,我們也像沙漠裡的人一樣,在水中放了幾小塊樹脂,然後裝進羊皮囊,否則水會變質的。其他的罎子、籃子和麻袋裡,裝著蜂蜜、鹽、豌豆、豆子、大米、各種穀物麵粉、乾菜、埃及土制紅茶、椰子、卡魯布豆子、果仁、大棗、杏仁、無花果、梅脯和葡萄乾。我們籃子裡的瓜果蔬菜,兩三個星期下來就都吃完了。艙頂下的壁櫥頂,掛著鹹肉、熏腸、一串串洋蔥、幹魚和幾網兜埃及魚子。幾個柳條筐裡裝著古埃及、俄羅斯和挪威各色幹麵包。對了,我們此行是想要證實紙莎草船是否適於航海,而不是來試驗我們能否靠正宗的埃及食物過活。另一方面,我們也想看看能否靠罎子和籃子裝的食物度過整個航程,能否在釣不到魚的時候,不用罐頭和冷凍食品我們也能生存。

  跨越了西經四十度,喬治大受鼓舞,他顧不上古訓,打開了「太陽」號上兩瓶香檳酒中的一瓶。尤利也仍舊用他那手工彩繪的俄羅斯大木杯,喝他自製的生髮酒。阿布杜拉不喝酒,他拍了拍肚皮,就爬過裝東西的罎子,走到船尾的水池那裡去淨身,準備感謝真主。

  他禱告完畢,回到他世俗的朋友中間,他要求大家告訴他地圖上鉛筆畫的線是怎麼回事,和他吃的那頓豐富的大餐又有什麼關係。對阿布杜拉來說,地球是圓的,太陽不可能把地球上所有的地方都同時照亮,所以我們經常要校正鐘錶上的時間,這些他都能理解。卡洛有一隻自動表,不用上發條,放在船上的箱子裡走上五個星期也沒問題,這一點他也能理解,因為「太陽」號一直在動,而且比陸地上的人走路要快多了。他不理解的是,我們每天都要在一張圖上標出我們的航行線路,而且那張圖上的大海被橫線豎線畫成一格一格的,而到目前為止,他都沒見過這些線,所以,今天我們說跨越了四十度的經度線,他就想不明白了。諾曼這樣向他解釋,人們在假想中把陸地和大海分成許多方格,每個方格標上號碼,這樣一來,人們憑著號碼就能知道自己的位置了。

  「啊哈,」阿布杜拉說,「陸地上的方格是靜止不動的,但是海洋上的方格卻會往西漂移,即使沒風也一樣。」

  「要想像那些橫線和豎線是畫在海底的。」諾曼打斷了他的話。他接著解釋說,我們是從薩菲出發的,那裡是西經九度,今天我們越過了西經四十度。與此同時,我們又向南航行了一段,從北緯三十二度一直到北緯十五度,所以我們現在很靠近南方,就跟阿布杜拉當年在查德住的地方差不多。

  於是,阿布杜拉自己也能在地圖上指出,非洲的最西點是達卡,在西經十八度;巴西的最東點是累西腓,在西經三十六度。而我們現在處於西經四十度的位置,就意味著我們已經駛過巴西的這一角,來到了美洲這一側的大西洋,這的確值得慶祝啊。

  宴會在艙外繼續進行著。尤利爬上廚房的箱子蓋上面,以俄羅斯人的方式跺腳,又蹦又跳,動作幅度非常大,連草船都有些吃不消了。他嘴裡還唱著俄羅斯民歌,當他唱起《伏爾加船夫曲》的時候,大家都跟著唱了起來。這時,諾曼又跳上木箱,手裡拿著口琴,指揮我們合唱《在下面的山谷裡》和其他牧童歌曲。隨後,意大利人唱起了雄壯的《高山進行曲》,墨西哥人唱起了琅琅上口的革命歌曲,挪威人唱的是歡快的出海號子,而埃及人一面跳著肚皮舞,一面嘴裡還發出非洲特色的嗚嗚聲。不過,還是查德人得了冠軍,因為阿布杜拉表演的時候十分投入,這個中非人站在箱子上,擊鼓一樣敲打著罐底,以一望無際的大海為背景,唱著節奏鮮明的叢林曲調,這是多麼奇妙的對比!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