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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在尼羅河的源頭(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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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只好收拾行裝,坐上吉普車,踏上歸途。一路上還算順利,雖然遇到了暴雨,但我們仍然可以辨認出來時留下的車輪痕跡。當我們穿越了大半個平原時,看到了另一輛正在穿過樹林的吉普車。那輛車沿著我們留下的車印,朝我們駛來。車上坐著幾個膚色黝黑的衣索比亞人。其中一人身材魁梧,比他的同伴要高出半頭。兩邊的人都下了車,互相握手致意。那個高個子身穿一件十分精美的繡花上衣,長長的白鬍子垂到胸前,還帶了一個很大的科普特十字架,在肚皮上來回晃動。阿塞法吻了那十字架,然後向我們解釋說,這位親切的高個子是衣索比亞教會的大主教魯克,他現在正準備去茲瓦伊湖看望他的信徒,科普特族的拉基人。主教還熱情地告訴我們,他在茲瓦伊湖上還有一種特別的交通工具。他說如果我們下周還來的話,他將在德弗拉齊翁這座最重要的島嶼上接待我們。但這樣的話,我們就得從裡普特峽谷的另一側向茲瓦伊湖行進。那裡有一所小型的麻瘋病院,擁有一艘塑料小船。 終於回到了亞的斯亞貝巴。幾天後,我們又把新的裝備塞進吉普車,沿著向南的旅遊公路,順著裡普特峽谷的西側向前行進。走這條路到茲瓦伊湖要容易得多。但這邊的湖岸上看不到紙莎草船,湖上也沒有小島。那所麻瘋病院早已關閉,窗門緊鎖。一位加拉人坐在臺階上,一條腿因患象皮病而腫脹得厲害。他告訴我們,那條塑料船送去亞的斯亞貝巴維修了。因此,除了島上拉基人的紙莎草船「葉弗拉」外,再沒有別的船隻了。 我們試著駕吉普車朝北開去,卻發現此路不通。我們只好又掉頭向南走,沿著一條青青小道走了一段,發現一座很小的修道院學校,但也早已關閉。又往前走了一段,我們被一條很深的河流擋住了去路,河水湍急。對岸有一棵參天大樹,樹蔭下有一隻河馬正探出半個腦袋。岸邊坐著一個僧侶,一臉困倦地呆呆地看著河馬。 我們問他這裡有沒有船,他回答說沒有,還說這岸上沒有人想造船,因為湖裡到處都是被紙莎草船上的漁夫們刺傷的河馬。去年,一個歐洲人和幾個拉基人曾被河馬掀翻了船,溺水而亡。我們又問有沒有吉普車道,他說在湖的這一邊沒有。 我們離開茲瓦伊湖,回到大路上,又繼續朝南開去。地勢豁然開闊,蘭加娜湖呈現在我們面前。湖邊盡是石頭和沙礫,湖上沒有島嶼,沒有紙莎草,也沒有血吸蟲,卻不乏游泳池、酒店、啤酒和流行音樂。只見前面掛著一塊招牌,寫著「有塑料船」。我們想租下這只船,帶到茲瓦伊湖。但很遺憾,這艘船也被送去亞的斯亞貝巴修理了。我們只好又沿著陸地開回來。夜幕降臨了,熱帶暴雨傾盆而下。我們在阿達米圖盧村找了個地方過夜。一個加拉族女人在這裡開了一家食品店,出售啤酒和夾著胡椒和肉餡的衣索比亞煎餅。後院有兩間小臥室,是用厚木板和隕鐵搭成的,地上有一個很深的洞,是用來方便的,屋裡還放著一桶水和一個空罐,是為洗澡預備的。 攝影師把他的房門開了條小縫,一隻手拿著一大瓶噴霧殺蟲劑,胳膊一起都伸了進去。等他再次把門打開時,竟從裡面掃出一大堆昆蟲屍體,足夠開個昆蟲展覽會了。他躺在床單上,手裡還拿著殺蟲劑。我找到一個加拉人,留給他一把手電筒,請他幫忙看守吉普車。我自己則把房裡的東西全部清理了出去,只剩下一張空空的鐵床。然後,我用房東的香木在地上點起一堆火。它燒了一整夜,發出陣陣甜甜的煙味,把所有的六足昆蟲全都熏到了窗外。我剛躺到床上,就聽到隔壁傳來咒駡和吼叫聲。攝影師沖出門去,然後就不見了蹤影。第二天一早,發現他蜷著身子躺在吉普車裡的行李上,被臭蟲咬得體無完膚。他說,即使換了個地方,他也一夜不曾合眼,因為有個陌生的黑人整夜都用手電筒照著他的臉。這時,我請來的那個守衛自豪地報告說,他十分警惕,沒讓半夜跑來的高個子有機會從吉普車裡偷走東西。原來那個陌生的黑人就是他呀! 這個守衛果然不錯。他的部落恰好就在茲瓦伊湖南端附近,他對我們保證說,如果有他和我們一起走的話,毫不費勁就可以到達目的地。於是我們帶上了翻譯和這位嚮導。一路上我們在樹林和荒地間穿行顛簸,一直把車開到了一條湍急的河流前。這正是頭一天擋住我們去路的那條河。不過目前我們所處的位置要比昨天更靠南。幾根彎曲的樹幹上鋪著石頭和黃土,橫跨在河面上,原來是一座可以過牛的橋。我們開著吉普車,一英吋一英吋地往前挪動,好不容易把車開了過去。而後,我們順著馬道、河床、林間空地和玉米田,沿途路過了一個又一個加拉族村莊。村裡的孩子們跟著我們的車奔跑,還拆掉各種籬笆,用石頭和樹枝填滿水溝,興高采烈地為我們開道。這裡的景色多變、美麗,各種禽類千姿百態,我們仿佛置身於動物園裡。茲瓦伊湖南岸的加拉部族生活在他們自己的世界中,他們沒有奢求、不圖回報、自給自足,過著自由自在、一成不變、與世隔絕的生活。他們以土地為生,從沒有人想過要造什麼船。 我們行進的速度很快,到下午時,最大的島嶼德弗拉齊翁島已在我們的對面了。島上山巒迭翠,地勢比陸地沿岸的任何一座山峰都要高出許多。我們就這樣繼續向前走,直到一條寬闊的湖岬把我們同德弗拉齊翁島隔開了,魯克大主教應該就在島上。我們來到一座位于高原上的加拉村落。這裡沒有船,但人人都知道魯克大主教現在正在島上。他搭乘的是一艘特大的「奧布魯」,這種船是在草船的兩側各綁上一捆紙莎草製成的,所以要比一般的草船寬很多。到目前為止,我們見到的都是普通的草筏,它們實在是太窄小了,稍不留神就會翻船。拉基人把它叫做「沙法特」,但加拉人稱它為「葉弗拉」。 我們向他們表示感謝,之後沿著一條彎曲坎坷的道路駛向岸邊。我們在湖岸邊扯著嗓子喊了很久,終於有個好事的拉基人坐著他的「沙法特」,從島上劃了過來。這裡距離島嶼還不到兩英哩。我們拜託這個人回去報告,說我們是應魯克大主教之邀而來的,需要一艘「奧布魯」。過了不一會兒,攝影師和翻譯就坐上了大主教那寬闊的紙莎草船,船上有一個拉基劃手。而我則坐在一條普通的「沙法特」的後部,和一個拉基族劃手背靠背地挨在一起。他用槳維持著草船的平衡,還不時地教我伸直雙腿,後背緊貼著他,以避免翻船。還有一隻拉基人的「沙法特」用來裝運攝影器材。 我坐的這只「沙法特」紙莎草船用半朽的老樹皮隨意地捆在一起。船行到中流,我試著用雙手按住紙莎草,想把屁股抬起來一些,因為我感到它幾乎要浸沒到遍佈血吸蟲的湖水中。結果適得其反,兩根樹皮條一下子就斷了,這只「沙法特」眼看就要散掉了。三艘船上的劃手全都驚恐萬分。他們用拉基話大聲對我們叫喊著,又相互間招呼著什麼,另外兩艘船都向我們靠攏過來。我們用胳膊和雙腳拼命夾住草船,不讓它鬆開。很明顯,如果我們的船沉了,一旦踏上其他兩條船,大家必定會全軍覆沒,因為它們也會立即傾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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