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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謎(2)


  當我決定用白塞木製造「康提基」號木筏時,我的思維方式跟現在可是大相徑庭。沒錯,我從來沒看見過白塞木,也從來沒有划船航行過,更不用說木筏了,但是,我有理論,有充足的、科學的事實和符合邏輯的結論。可這一次,我什麼都沒有。以前,我冒險駕駛「康提基」號出航,積累了大量的數據,為我的長篇大論提供充足的事實,證明秘魯最古老文明的後裔早在所有亞洲航海家到達東太平洋之前就到了玻裡尼西亞群島。我陶醉於這些發現之中。在古代秘魯,人們認為白塞木筏是最接近於船的東西。因此我得出結論,它肯定能經得住海裡的風浪,不然,古代的秘魯人怎麼能夠遠渡重洋,到達玻裡尼西亞呢?這是我相信白塞木筏的能耐的唯一理由?

  這一次情形卻不同了。我沒有理論依據能說明古埃及人曾經把他們的文明傳播到遠方的群島或是大陸上去。可確實有人是這樣認為的。他們說埃及金字塔的建造者們早在哥倫布之前就把他們的文化靈感傳播到了熱帶美洲。另外,在美索不達米亞也建有金字塔。這個問題讓我著了迷,我要找到依據,找到答案。拼圖版上還有許多板塊有待去發現。不論誰要認真尋找古代埃及和古代墨西哥在文化上可能有的聯繫,都免不了會遇到重重障礙:年代上的巨大差別,難以解釋的各種矛盾,再有就是遠隔重洋,那可比尼羅河寬成千上萬倍呀。

  為了在水上遊歷,古埃及人原來只有這種紙莎草捆綁成的船。後來他們又為自己造了長長的木板船,船尾像燕子的尾巴,用線縫製,那種船雖然承受不了波濤洶湧的海浪,但卻非常適宜在尼羅河風平浪靜的水面上做各種運輸和貿易。距離我的帳篷幾百碼之外就是基奧普斯金字塔。在它的腳下,我的埃及朋友阿麥德·約瑟夫正忙著把一條巨大的木船拼接在一起,那是基奧普斯法老的木船。考古學家們最近發現,在這座金字塔的每一邊都埋著一條大船;一共有四條,保存在密室裡。它們被深深地埋藏在與空氣隔絕的墓室裡,上邊壓著巨大的石板。迄今為止只打開了一個墓坑,展現出堆放在一起的成百塊厚厚的雪松板,還像四千六百年前被埋進墓室時那樣新鮮——那該是公元前二七〇〇年吧。現在埃及博物館首席館長阿麥德·約瑟夫正忙著把新繩子穿進成千上萬個洞洞裡,古時候人們是用麻繩通過這些洞洞,把船固定住的。於是,一條長達一百四十英呎的船呈現在人們的面前。如此完美的流線型,如此的優雅,就連北歐海盜們在幾個世紀之後開始在海上航行時,都沒能造出比這更高雅、更寬大的船來。

  兩種船之間只有一個關鍵的區別:北歐海盜船能抵禦大海的滾滾巨浪,而基奧普斯法老的船是用來在平靜的尼羅河上舉行各種隆重盛典的。船木上有磨損的地方,那是麻繩勒出的痕跡,這表明基奧普斯的船不僅僅只是太陽船,載著他去完成最終的旅途,而是一直有正常用途的。可是,這種流線型的船身在第一次遇上海浪時就可能粉身碎骨了呀。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船體的優美線條簡直到了完美的程度,高高翹起的船頭和船尾顯得十分高雅,她具備了遠洋船隻的所有建築結構要素,完全適合在巨濤激浪裡航行。這就是值得認真思索的問題,說不定破解千年謎案的真正答案就在這裡。

  現在我們可以開始猜想兩種可能。一種是這種能夠出海的流線型船是埃及本土的航海家發明的,他們和那些已經發明了書寫和金字塔建造藝術的人同屬一個時代。那一代人還發明了乾屍製作法、開顱手術和天文學。另一種可能是,法老們的造船師在國外受過訓練。確實有事實證明這種可能性。埃及沒有雪松。基奧普斯造船的材料來自黎巴嫩的雪松林。黎巴嫩是腓尼基人的故鄉。腓尼基人是經驗豐富的航海家,他們的船到過地中海的各個地方,甚至到達過大西洋的許多地方。他們的主要港口比布魯斯是目前已知的,全世界最古老的城市。比布魯斯從埃及進口紙莎草,因為那裡曾是古代製作圖書的中心。在建造基奧普斯金字塔時,比布魯斯和埃及之間的貿易往來十分活躍。因此,基奧普斯的造船師們有可能從國外借鑒了那些專業化的設計圖樣。只是有可能。

  不過問題是,對於腓尼基木船的樣子,我們知道得很少,甚至全然不知。我們可以斷定的是,因為黎巴嫩不生長紙莎草,腓尼基人要從埃及進口紙莎草,所以它們不可能有紙莎草船形。正是這裡出了問題。基奧普斯法老的木船是紙莎草船形的,而且照圖紙的描述,埃及法老時代所有的木船都是紙莎草船形,都是直接以更古老的紙莎草船為模型建造的。這一點值得注意,因為,這種用紙莎草製作的船型具備了航海船的所有特點,高高翹起的船頭和船尾比北歐的海盜船還要高。它們不甘心待在風平浪靜的尼羅河,而要出海去乘風破浪。早在第一位法老被安葬在尼羅河畔時,紙莎草船的設計就已經很完美了。法老有自己神秘的祖先,就是那些畫在墓室牆壁上的諸位神仙,紙莎草船上也有。而腓尼基的木船身上沒有畫太陽神和長著鳥頭的人,也沒有傳說中第一位法老的祖先,木筏和河裡的遊船上也沒有畫這些。但是在基奧普斯法老的造船師們全盤借鑒來的,頭尾翹起的紙莎草船身上卻畫有這些東西,而且一直到彎曲線條的船尾。船尾的頂尖上畫著紙莎草花的花萼。

  要造出一條埃及人在地中海文明初期製造的那種船,既不需要斧頭,也不需要木匠的技術,只要一把割草刀和一些繩子就夠了。我的非洲朋友穆薩、奧瑪和阿布杜拉現在幹的就正是這件事,就在基奧普斯、切夫倫和曼·考·拉金字塔的腳下。我們選擇大沙漠作為造船的地址,按照我們周圍墓室的牆壁上畫的古船的樣子來建造我們的紙莎草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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