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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由天堂出發的進步之路(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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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大自然似乎源源不絕的染色體一旦用盡,人類就再也無法重新得到,也沒有任何控制和解救之法。有些塑料袋堆積在城市的垃圾堆、海濱和馬路邊,雖然無害,卻很醜陋。其實,大多數清潔劑和殺蟲劑被植物吸收後,會進入有機的生命體。這些物質一旦侵入,就不會再跑出來,只會影響植物的生命週期,或者被野獸吃掉。它們會在宇宙的生命循環週期中不停流浪,最後流入海底。所有自然的染色體被微生物吃掉並消化後,會變成新的活細胞;但是,人造的染色體卻無法被消化和分解,只會侵入和儲存在活細胞內。大多數碳氫化合物會漂浮和停滯在水的表層,而那裡正是浮游生物生存的地方,也就是大部分海洋生物交配、棲息的所在。 海中經常性的洋流會穿透浮游生物的身體。自然的染色體可以被海水消化分解,而人造的染色體則會堆積在浮游生物體內。浮游生物到處漂浮,與海洋一起執行巨大的真空淨化器的功能。它們製造乾淨的海水,然後被數量龐大的軟件動物、甲殼動物和魚類吞食,人造的染色體因此被大量集中,隨著食物鏈進入人類廚房的鍋。不管我們煮了多少,吃了多少,都無法摧毀那些為了改造環境而製造出來、無法分解且含有毒性的人造染色體。 農人和家庭主婦從塑料瓶裡噴灑出來的東西,最後由漁夫和商人再端回我們的盤中。 §季風異變 童年時對海洋的恐懼,被我帶到這艘草船上。不過,我此時害怕的是人類將把海洋摧毀。如果我們殺了浮游生物,將會使這顆星球最古老的產物——氧氣——不再產生,無論是上帝的進化或達爾文的理論,都無法讓我們的肺臟充滿空氣。我們的星球只有百分之三十是陸地,而只有極少數陸地有森林,因此植物性浮游生物是我們主要的氧氣來源。陸地上的森林面積因為人為縱火和堆土機的破壞,正逐漸萎縮中。人類和靠肺呼吸的物種,都得依賴海洋中的細微植物生存。 靠著浮游生物,氧氣才能從海裡升到空中,再借由風力傳送到海面和陸地。在熱帶美洲的海洋地帶,風與洋流一起由東向西飄流。康提基號和太陽二號的航行,分別穿越太平洋和大西洋,是一種純粹漂流的航行。任何一艘救生筏在海上都會向西漂流,由非洲漂到美洲,由美洲漂到玻裡尼西亞,不需要任何領航員。這些地域因為地球的持續運轉,海洋和風得以固定向西流動。然而,在印度洋就不是這樣——在亞洲和非洲地區產生的季風,會有激烈的季節性變換,夏季和冬季的風向正好相反,也迫使洋流改變流向。這對我們來說是一大挑戰,此時我們不禁自問:這艘古式草船真能應付這趟有計劃的航行嗎? 這個問題,驅使我於一九七七年在伊拉克打造底格裡斯號(Tigris) ,並啟航進入印度洋。在第四次實驗中,我仍利用史前樣式的船隻航行。這次航行帶給我的警訊,讓我沒有太大懷疑:我們星球的未來將遭逢另一種迫切的危機。這一次,我們依照蘇美人的方法,利用當地的蘆葦製造實驗船隻。十一位來自不同國家的成員,由從前的美索不達米亞平原啟航,沿著河流向下游航行——那裡是底格裡斯河和幼發拉底河的交會處,也是阿拉伯人、猶太人和基督徒共同傳說中的伊甸園所在地。 我們選擇在冬季航行,神學家和漁民向我們保證,在那個季節,北風會在我們背後,把我們吹送出波斯灣;接著會有東北季風,很快把我們從亞洲送到非洲。我們航行了五個月,甲板上帶著幾噸食物和飲水,但是,沒有一天的風向如我們所預期。北風吹不進波斯灣,相反地,就在我們到達伊拉克河口時,反而有一陣南風威脅我們,把我們朝反方向吹向科威特海岸。我們被迫付贖金給飛萊卡島(Failaka Island)的海盜,把我們的船拖離礁石區。後來才知道,原來我們是逆風行駛。我們穿過荷姆茲海峽(Hormuz Straits)進入印度洋時,即使是冬季季風,也讓我們挫敗不已。波斯灣沿岸和印度洋岸的漁民告訴我們,一九七七年開始,季風風向就變得難以預料。借由這項經驗,我們設法張滿了帆,從阿曼(Oman)海岸航行到巴基斯坦,不再依靠變化多端且讓我們疲于應付的季風。我們冒著折斷桅杆的風險,從亞洲的印度河谷穿過印度洋,到達位於北非紅海入口的吉布提(Djibouti)。 在五個月的草船之旅中,沿途漁民告訴我們的一切,讓我們吃足了苦頭。印度洋上,當地漁民代代相傳的季風航線,因為季風的變化而使得古老的自然時鐘開始混亂。這是人類史上掌管氣候的神明,第一次對這套早在氣象記錄出現之前就有的精確氣候運輸系統失控。 西方世界把瓦斯科·達伽馬(Vasco de Gama)推崇為印度洋海路的發現者,因為他曾經從中古世紀的阿拉伯人身上得知季風的秘密。印度早在中古世紀之前,就是海上重要的交通樞紐,在那之前,人們早就將季風的風向記錄下來,但我們卻試著不理會這事實。在基督誕生的第一個世紀,羅馬史學家皮裡尼·艾德(Pliny the Elder)曾提到,當時,在埃及、斯裡蘭卡和中國之間的港口往來的船隻,數量多得驚人。他也記錄,使用木造船只之前的時代,從埃及面向紅海的港口,穿過印度洋到紅海的貿易路線上,當時埃及人使用的船隻以蘆葦和索具製造,和他們在尼羅河上使用的是同一種船。埃及人在仲夏天狼星升起的季節,會從紅海的港口出航,他進一步提到:「當年的旅行家在埃及曆書上的提比斯月(Tybis)時,就從印度出發,那相當於現在的十二月;返航則是在埃及的梅契爾月(Mechir)重大活動的第六天之前,相當於我們日曆上的一月十三日前。」 除此之外,兩千年前,羅馬人就已經從埃及人口中,學會利用可靠精確的季風風向,根據季風開始變換的月份來決定何時揚帆啟航。 §馬爾地夫考古 橫渡印度洋那一年,我或許已不再思考季風意外消失的事,因為那信息並不準確。畢竟,氣象學家曾經告訴我們,季風異常是正常的事,而其他人也正擔心地密切觀察著,我們是否可能在不曾發生颶風的海域上突然碰上颶風。不管情況如何演變,我們生活在一個環境飽受人類殘害的年代,所以必須十分警醒小心。其實,自從在饑民處處的非洲登陸開始,我就十分謹慎。幾年後,我再度被人類早期征服海洋的興趣所驅使,因而重新進入這個曾搭乘底格裡斯號與之奮戰的海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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