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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駛到南海群島(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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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裡的狗和豬也出來迎接他,還有美麗的南海姑娘拿著新鮮水果來歡迎他。情況很清楚,島民在盡可能使納德舒舒服服地待下來。但是納德不受誘惑,他悲哀地惦念著向西漂去的木筏。島民的用意是很明顯的。他們很希望我們去,他們知道白人的船上有許多好東西。如果他們能使納德留在岸上,這只怪船上的其餘的人也一定會來。沒有一條船會把一個白人留在像安格圖那樣偏僻的島上的。 又經過了若干稀奇的經歷,納德才脫身跑到橡皮艇那裡,許多人圍著他,男女都有。他那國際性的演說和姿態已不再使人誤解他的意思了,他們瞭解到他一定要在夜裡回到那條怪船上去,怪船很急,馬上要開走。 島民於是耍了個花樣:他們做手勢表明,我們其餘的人正要到岬的另一面登陸。納德疑惑了幾分鐘,但是接著海灘上傳來一片人聲,聲音是從婦女兒童看管火堆的地方來的。三條獨木艇回來了,艇上的人把便條帶給納德。他的處境狼狽不堪:一方面是便條上的命令,不讓他單獨划艇出海;而另一方面,所有的島民都堅決拒絕和他同行。 接著,在島民之間發生了一場激烈的論辯。那些出了海、看到了木筏的人,充分瞭解到,把納德留下是沒有什麼用的,我們其他的人是不能上岸去的。其結果是納德以國際性的口音,又軟又硬地使得三條獨木艇上的人陪他出海,去追「康提基」。他們在熱帶的夜裡出海,後面拖著隨波上下的橡皮艇。島民一動不動地站在快要熄滅的火堆旁邊,眼看著這位匆匆而來的黃頭髮白皮膚的新朋友,又匆匆而去。 「上岸去玩得好嗎?」陶斯坦羡慕地問道。 「噢,你真沒有看見那幾個跳草裙舞的姑娘!」納德捉弄他。 我們卸了帆,抽上了槳,全體六個人爬進竹屋,睡得像安格圖沙灘上的圓石。 接連三天,我們在海上漂去,看不見一點陸地。 我們是在直對著凶多吉少的大貢、拉洛亞珊瑚島漂去。這兩個島在我們前面,一共遮攔著四五十英哩的海面。我們拼命努力想避開,避到這許多危險的礁石的北邊去。努力的結果,情況不壞。可是到一天晚上,值班的人匆匆進來,把我們都叫了出去。 風向轉了,我們在直奔大貢珊瑚島而去。天下起雨來,一點也看不見。礁脈不會離得太遠。 夜半,我們舉行會議,商量軍國大計。現在的問題是怎樣救我們的性命。從北邊繞過去,現在已無希望。我們必須改變計劃,從南邊過去。我們調整了帆,掉轉了櫓,戰戰兢兢地開始航行,背後吹著靠不住的北風。如果在我們經過全長五十英哩的礁脈的前緣以前,又吹起東風來了,那我們一定會被巨浪卷起,沖向礁脈,生死難料。 我們商量好了在沉船難免時該做些什麼。無論如何,我們應當待在「康提基」上不走。並做好各種準備,並準備在「康提莊的筏尾上拴一根長繩,繩子上系一個浮標,也是準備被浪沖上岸的。這樣,如果木筏被擱在礁脈上,我們也能拉著繩子上來。如此準備以後,我們爬上床去睡,讓掌舵的人在雨裡守望。 在北風不斷吹著的時候,我們沿著礁脈的前緣慢慢地、然而穩穩地滑駛下去。可是有一天下午,風停了,等到又有風的時候,已經轉成東風。根據艾立克觀測的位置,我們已經下駛很遠,現在稍有希望可以繞過拉洛亞礁脈的最南端。 夜來臨,我們在海上已經一百天。 我深夜醒來,覺得心神不安。波浪的運動有些異乎尋常。「康提基」的動作,比起它在這種情況下的一般動作來,有些異樣。我們對於木料的節拍的改變已很敏感。我立刻想到是由於海岸傳來了吸力,海岸已漸漸近了。我不斷地跑出來到甲板上,爬上桅杆。除了海,什麼都看不見。但是我無法安然入睡。時間在消逝。 破曉,快到六點,陶斯坦忙忙地從桅頂上下來。他看見前面遠遠的地方,有一連串被椰林覆蓋著的小島。我們不管其他,先盡可能把著舵向南去。陶斯坦所看見的,一定就是在拉洛亞礁脈後面,像珍珠似的連成一串的小珊瑚島。我們一定被一股向北的水流帶著走了。 七點半,西邊的地平在線出現了一串椰林覆蓋的小島。最南邊的一個,大體上正在我們筏頭前面。因此我們右舷邊的地平在線,有許多海島和椰林,漸漸地變成許多小點,移向北去,最後看不見了。最近的島距離我們有四五海浬。 我們正斜著向礁脈一直漂去。如果有裝置得很緊的龍骨板,我們還有希望繞過去。但是鯊魚緊緊跟在筏後,我們沒法潛水到木筏底下,用新繩索把鬆動的龍骨板紮緊。 我們知道,我們在「康提基」上的時間不過幾個鐘頭了。這段時間必須用來準備應付我們無可避免地撞毀在礁石上的危險。每人都知道,在這一刻到來時該怎麼辦,我們每人都知道各自所負的一定責任。因此等到時間到了,每一秒鐘都關係重大的時候,我們不會亂成一團,彼此礙事。風在強迫我們駛進,「康提基」被拋得一上一下,一上一下。 就在現在,我們仍然滿帆前駛,希望能繞過去。我們半斜著,漸漸漂過去。拉洛亞珊瑚島是橢圓形的,直徑二十五英哩。島的較長的一邊面海向東,我們正被拋向那裡。沒有見過的礁石和海島不斷在南方出現,我們一定是正在礁壁前緣的中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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