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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在地下世界的「神鬼」中間(10)


  我爬出吉普車,感到四肢僵直,又困又冷。這時隱藏在岩石背後的兩個人跑了出來,他們一個箭步跳到我的面前,伸出胳膊把隨風舞動的雞毛冠戴在我的頭上。巫師胡安下馬,把馬拴在岩石上,迅速地像掛子彈帶似地把一長串羽毛斜掛在肩上。他解釋說,這樣就表示我是老大,他是老二。他叫我跟他走。我們很快越過滿地石塊的原野,埃德、「圖穆」、安德烈斯和阿坦跟在後面,那個紅發年輕人留下來照看吉普車。

  塔胡·塔胡的羽毛冠原來是完全仿照哈烏-德克-德克制作的複製品,哈烏-德克-德克是以前在複活節島居民中流行的、頗為著名的頭飾,這種頭飾的樣品現在陳列在好幾個博物館裡。頭戴羽冠,邁著大步,越過滿地石塊的原野,我感到自己好像又回到稚齡童年,在月光下打扮成印第安人東奔西跑,鬧著玩兒似的。過了一會兒,我蹲下來食用兩隻母雞尾部時,也同樣感到啼笑皆非。

  又過了一會兒,我們從古老的、風化了的熔岩流的遺跡中掀起幾塊石頭,我就頭戴羽冠帶頭爬下一個通道。到了下面進入一個寬敞的洞穴,洞頂低矮,凹凸不平,洞底也鋪著年代久遠的乾草。入口處右邊是個鋪著一張蘆葦席的小祭壇,上面有一個巨大而莊嚴的石制頭像,旁邊是兩個骷髏頭,一個是真的,另一個是石頭雕刻的。那個石頭雕制的骷髏頭,嘴部形狀十分奇特,它向外突出又向上翹,越收越小,最後收成小容器狀,即油燈狀。石制頭像的巨大而下凹的眼睛則凝視著這油燈狀的容器。它們對面又放著一具白色骷髏以及一根細長的石杵,石杵的頂端呈人頭狀。

  洞穴中央是一個低矮的臺階,上面鋪著乾草和一張蘆葦席。巫師胡安叫我坐在上面,像他的祖父那樣朝一定的方向凝視著。四周牆邊也築有臺階,上面放滿截然不同的雕像,有的來自現實生活,有的則是夢幻的產物。此外,在我端坐的臺階兩邊各放一個黃色的蘆葦小包。

  巫師胡安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只小小蘆葦船模型和挪威小旗拿了出來。

  「這是你的血。」他緊握那面小旗用嘶啞的聲音低聲對我說道,「這樣你自己就獲得了新的神力,這樣你就有伊普梅恩戈了!」

  我打開蘆葦包,注視著包裡的東西,激動得連氣都不敢喘。每個蘆葦包裡都放著一隻未上釉彩的棕色陶罐。這兩隻陶罐,一定是安德烈斯生我氣時,神氣活現地給塞巴斯蒂安神父看的三隻神秘陶罐中的兩隻。

  「在另一個洞穴裡,他還收藏著許多各種各樣的陶罐。」「圖穆」插話道,「洞裡放滿了梅恩戈,你回到我們中間定居後,那個洞穴也會歸你所有的。」

  這兩隻棕色陶罐,有一隻刻有一圈樸素的裝飾性圖案。胡安說這是一位「老爺爺」雕的,那雕刻的圖案表示從軍作戰的男子。陶罐都放在這裡,陣亡戰士口渴時就可以飲用。

  後來,我們在營地打開這兩隻陶罐,只有岡薩羅能認出它們的來歷。他曾在智利見過這種陶罐,智利的印第安人世世代代都製作這種陶罐。

  §一隻巨大的猛禽

  市長自從病癒後,人整個變了,與我所熟悉的市長不一樣了。他顯得瘦弱無力,臉色蒼白,但那兩隻狡猾的眼睛,卻射出新的光芒。他再也不害怕自己的祖母了。現在他打算把洞裡的東西全都拿出來,這樣我們兩人就會變成百萬大富翁了。

  但他卻一直在沒完沒了地準備他的烤雞。直到我告訴他說:「我們本週末就要開船了。」

  他終於約定了進洞的日期。到了這天晚上,我們一行六人偷偷地溜進塔胡-塔胡的屋子,這時已是下半夜了。除了市長、他的紅發兒子和表弟外,還有比爾、攝影師和我。就在塔胡-塔胡小屋下的碎石堆中我們狼吞虎嚥地吃了烤雞,當然是我帶頭吃雞尾部了。吃過後,我們約莫走了十分鐘,在一堆石塊旁停住腳步。

  我拿著「鑰匙」石像徑直朝一堆石頭走去,雙手捧著豬頭,仿佛拿著地雷探測器。我將豬鼻朝下,沖著「可疑」的石塊一次又一次地重複市長教給我的符咒。不一會兒,我終於搬走了一些石塊,把腳伸進狹窄的豎井,直往下滑。

  落到井底後,我慢慢從豎井爬向一邊。正當我像黑洞中的盲人那樣,小心地直起腰時,冷不防脖子碰上一個什麼東西。我覺得碰到的東西並不像洞頂,而是一個會活動的東西。洞裡一定有人。說時遲,那時快,我閃到一邊轉過身來,馬上打開手電筒。不出所料,我見到一個在活動的東西。這到底是什麼?手電筒亮光所到之處,照出一隻巨大的猛禽。它展開雙翅,鳥喙彎彎的,背上有一個骷髏頭。原來這只鳥是石頭雕成的,用繩子掛在洞頂上。剛才我碰了它一下,現在還在緩慢地來回晃蕩。如果這只石鳥從奧羅羅伊納時代傳至今日,應該掛了十一代之久了,可是,現在它居然還是這樣嶄新發亮,豈非咄咄怪事!不僅如此,就連吊著那只石鳥的繩子也很新。

  我把手電筒向四周照了照,原來洞穴一點兒也不大。泥地上鋪著三張蘆葦席,上面並排放著兩行圓形扁平的石雕。每件雕像上刻著一個朗戈-朗戈文字的放大字樣,每張蘆葦席上安放一隻長山羊鬍子的小小頭像,算是護洞神。我一眼看出,市長給我的各式各樣精緻的雕像不可能取自此洞。洞裡唯一引人注目的東西是一艘雕有船帆的石船,還有放在角落裡的一隻大石碗。這兩件石雕都刻得精巧細緻,然而外表卻與吊在洞頂上的石鳥一樣,新得出奇。

  我往石碗裡照了一下,只見裡面有十一綹人發,有紅發、黑髮以及各種各樣顏色的頭髮。這些人發並不像從木乃伊般的乾癟人頭上剪下來的那種乾枯頭髮;相反,這些頭髮色澤鮮豔,很像是從活人頭上新剪下來的。

  自從見了那只吊在洞頂上的石鳥後,我心裡就產生了懷疑,現在這種懷疑完全得到了證實。洞裡的石雕都不是古老的,而是新刻的,整個洞穴完全是人為地佈置起來的。我們已陷入圈套了。我的第一個想法就是趕快離開此地,這也許正是巫師胡安告誡我千萬要提防的事。

  比爾的兩條腿早已摸索著從洞穴石牆通向豎井的開口處走了過來,現在想制止他已經來不及了。攝影師跟在比爾後面。現在就是大吵大鬧也沒用,因為如果上面的那三個當地人發覺我們已識破他們的詭計,他們可能會害怕得不得了。如果他們在驚惶中一下子從上面用石頭將豎井填死,那我們在堅實的岩石下面就有「好日子」過了。

  「我們上當了!」比爾的頭剛露出豎井,我就告訴他,「咱們得儘快出洞。這不是祖傳的洞穴,那些東西不是古老的石雕。」

  比爾臉上露出非常驚愕的表情,不大理解我的話。他爬到刻著朗戈-朗戈文字的石器旁,就近細加觀察。

  「這裡的東西不一定每件都是古物。」比爾悄聲地回答了我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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