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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與護洞啞神相遇(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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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回,我看到了最奇怪的動物雕像:仰起脖子,嘴中只有三顆上門牙和三顆下門牙。但是,最珍貴的卻是一艘寬敞的圓形蘆葦船,外形像一隻正規的方船,四角彎曲呈圓形;三根桅杆和厚厚的帶槽紋石帆,安置在鼓出的甲板上的圓形窟窿中。看上去,這艘蘆葦船像麵包師傅的傑作,但它並不是用發麵粉而是用烘乾的熔岩做材料的。 「現在,你可以明白我是如何知道船帆也是用蘆葦製成的了。」市長自豪地指著表示蘆葦的垂直槽紋說。 那天,我注意到市長第一次嗓子發癢想咳嗽。真倒黴,科康戈病將要光臨他家了。他說,只要他有一點兒咳嗽,就不能進洞,任何身體不舒服的人一進岩洞,就會碰上「厄運」的。過去,有幾位老人曾這麼做過,他們是故意躲進洞去死在那裡的。 過了不久,海上出現了風暴。商船船長不得不把船開到本島村莊那邊,並且停泊上一二天,以避風浪。風暴減弱後,大船又回到海灘外原來停泊的地方。正在這個時候,我在對講機中聽到商船船長說,他那裡來了一個當地人,堅持要給我看他隨身帶上船的東西。 我乘坐小艇登上大船,這個當地人原來是我的年輕朋友愛斯德萬。顯然,這孩子心裡有事。今天,他的笑容中流露出稚氣的幸福感。自從他妻子突然停止從洞穴中拿出石雕以來,他臉上很少出現這種笑容。他很有禮貌而又十分焦急地問我,船上有沒有完全不透光的暗室,他想讓我知道一件重大秘密。我把他帶進自己的船艙,放下窗簾。對愛斯德萬來說,這樣暗已經足夠了。於是他走出房間,從外面提回來兩個大包裹。一進門兒,他就仔細地把船艙門隨手關好,叫我站在牆角,注意觀看即將發生的事。 船艙內光線十分暗淡。他彎著腰,俯身從包裹中取出東西時,我勉勉強強認得出他模糊的身影。起初我聽說他需要有間暗室時,還以為他會拿出一些發磷光的物體。但是,事實並非如此。他拿出來的東西跟我的房間一樣漆黑,我辨認出這是一件衣服。愛斯德萬把這件衣服穿在身上,還有一件什麼東西往頭上戴。原來,他在喬裝打扮,佩戴舞蹈面具,行將粉墨登場,我確信我能看得見兩個大耳扇從他頭旁垂下來,但是光線太暗,沒法全看清楚。最後,他從包裹中取出兩大件黑糊糊的東西,一件放在地板上,另外一件放在我床鋪旁的座位上。然後,他蹲下身,把雙手抱住放在地板上的那樣東西,仿佛即將跟一位親密的朋友進行一番認真嚴肅的談話。 §一位天仙般的美女 果然,他開始以低沉而崇敬的聲音喃喃地吐出一串玻裡尼西亞話。他的聲音柔和而悅耳,莊嚴而又極其認真,我的好奇心不禁油然而生。幾秒鐘過去了,我突然意識到他不是在表演給我看。這位英俊的少年正忙於舉行一次嚴肅的異教徒儀式。我看到他越來越全神貫注在這種儀式上,並為這一儀式所感動。當他跟地板上的那個東西說完話,雙手抱住座位上的那一件東西時,他的感情變得異常激動,聲調都變了。不一會兒,他開始抽噎起來。要想聽清他在說些什麼話是不可能的,但我仿佛覺得,他曾好幾次提到我本人的名字。儀式快結束時,他已泣不成聲。要忍住哭泣已越來越困難,他終於像將要永遠失去一位親密的朋友那樣,號啕大哭起來。 我感到十分難受,很想跟他談談,安慰他一番,同時瞭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是,我想最明智的做法還是暫時別去打攪他。最後,愛斯德萬恢復了平靜,在黑暗中開始脫掉那件衣服,並要我讓亮光照進屋來。我把窗簾拉開時,愛斯德萬站在我的面前,臉上帶著莊重的笑容,兩眼卻哭得通紅。我只好給他一塊手帕,因為他需要擦眼睛和鼻子。儘管如此,他似乎十分高興,好像剛做完一場噩夢。 他剛才穿的衣服是一件深顏色的厚毛衣,頭上戴的是一頂垂著兩條長帽辮的黑色北極帽。這頂帽子一定是路過這兒的捕鯨者送給他的。地板上放著一尊紅石製成的護洞神巨像。石像擦洗過無數次,已舊得不象樣子,看上去像一座半融化的巧克力像。座位上直挺挺地躺著一個惡魔撒旦似的鬼怪,形如野獸,駝著背,長著一撮山羊鬍子,齜牙咧嘴地在獰笑。石像是由質地更為堅硬的灰石製成的,保存得十分完好,跟放在地板上受到過度擦洗的神像,形成一種對照。 愛斯德萬虔敬地、幾乎是親熱地指指座位上的石像說,按他妻子的說法,這座石像比那一個威力大。原來,這兩座石像就是守衛他妻子洞穴的四個阿古-阿古中的兩個。仍在洞中的那兩個護洞神是巨大的頭像,其頭頂刻有離奇古怪的人像。現在放在我們面前的這兩位護洞神,一直在生他妻子的氣,因為他妻子從洞穴中拿出很多東西,所以,從那時起,她就肚子痛了。她現在決定,最好的辦法是把這兩尊怒氣衝衝的護洞神也一起送給我,希望通過讓它們繼續看管自己原有的石器的做法,來平息其怒火。愛斯德萬還帶來五件普通洞穴石器,它們也是歸這兩尊護洞神看管的。其中一件是個雙頭怪物,比安靜地蹲在床前地毯上的馴服的狗更叫人害怕。洞中還有幾件屬這兩尊護洞神的石器,有一件是他從前曾跟我提起過的一隻大船,船頭及船尾刻有頭像。現在,它將完全歸我所有了。 我問他,既然這些東西反正都將屬我的,我能不能親自進洞去取。愛斯德萬建議我們兩人共同努力,來說服他的妻子。我答應抽一個晚上到村裡去拜訪他們,還說我將帶上醫生去診治他妻子的怪病。然後,愛斯德萬轉向他的朋友石狗和座位上的老尼克,鄭重指出,現在這兩尊護洞神已正式轉交給我了,他妻子囑咐他辦的事,他全都照辦了。她接受看管洞穴任務時,她父親舉行過相同的儀式;她祖父把洞穴傳給她父親時,也是這麼做的。 現在,全部責任落在我身上了。有朝一日,如果我要把這兩尊護洞神移交別人,也必須舉行同樣的儀式,而且最好穿黑暗中看不清的衣服。我可以把護洞神拿給船上任何人看,但卻不能給島上任何居民看。三個月後,我必須給它們做第一次擦洗;從那以後,每年擦洗四次。而且只把灰塵和積垢從石像身上洗掉是不夠的,我還必須仔細摘除長在石像孔眼中的棉絮般的白色網狀物,每年還得用煙把留在細孔中下卵的昆蟲熏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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