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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與護洞啞神相遇(7)


  第二天,平托號啟航了。船上有我們的一名潛水員,因為他在工作之余曾潛至禁止潛入的海底深處,不幸耳膜破裂了。看到我們的一個隊員離去,的確令人十分遺憾。替代潛水員的是個優秀的智利青年學生,他是搭平托號與其他人一起來島的。此人名叫埃多阿道·桑車,曾在智利專攻考古學。他在考察隊的工作是:上岸當助手,下船做海員。桑車與岡薩羅是老朋友,也是一名不可多得的考察隊員。

  灰色巨艦駛經全島時,我們在其左舷略靠船尾處緊緊跟隨。軍艦上寬闊的後甲板和高聳的指揮塔上擠滿揮手告別的人群,他們中有不少已是我們的朋友了。太陽西沉,我們的船高鳴汽笛,懸掛旗幟,以示惜別。小小的格陵蘭拖網漁船順著沿岸黑暗的峭壁轉身回駛,軍艦則平穩地朝東駛向硝煙彌漫似的紫色暮靄之中;而在西方遠處,夕陽的火紅餘暉仍照耀著對面的地平線。這樣,我們又一次孤零零地在陌生的小島上過夜了。島上居民已在島那邊的村落裡進入夢鄉。這裡只有一二個阿古-阿古坐守著黑沉沉山架上的神秘石像。遠處可以看見我們阿納基納營地上崗哨點燃的微弱燈光。

  平托號最後一點燈光消失了。此時,這艘船本身也就從複活節島生活中消失了。對於複活節島的當地人來說,只有當外部世界的人進入他們的海域,或者訪問該島時,外部世界才是存在的。儘管大溪地島的綠色棕櫚樹和智利的高樓大廈的故事,吸引住了許多當地人,但是,地平線之外的生活像人們死後的來世生活一樣,是發生在藍色蒼穹之外的遙遠而不可捉摸的事情。當地人認為,複活節島就是「世界的中心」。他們呱呱落地時起,就同這個海洋中孤獨的岩島結下了不解之緣。在他們眼中,像智利、美國、挪威這些大國和大溪地島,不是位於複活節島的東方,就是位於它的西方,而複活節島的位置卻居於正中,處在東、南、西、北的交叉點——就是說,確實坐落在世界的中心。

  平托號離開後,複活節島的生活很快就恢復了常態。科康戈病尚未廣泛傳染開。當地人對科康戈病極為害怕,這種病是與大陸人們接觸後必然發生的一年一度的流行性感冒。它的來去像鐘錶那樣準時。每次巨輪訪問本島後,科康戈病總會在村莊裡蔓延傳播,前後可達一二個月之久;它鑽進入的胸部、頭部和胃部,人人都會染上,無一倖免。科康戈病每年總要奪去島上一些人的生命,然後才讓當地人安度一年中餘下的時間。但是今年這種疫疾卻異乎尋常地輕微。當地人立刻為這種情況找到自己的解釋,他們說是考察船把「鴻運」帶上複活節島。

  總督和塞巴斯蒂安神父,讓我們過去雇用的當地工人重新回到我們這裡來幹活了。考古學家繼續進行尚未完成的工作。埃德回到奧朗戈火山邊繼續發掘,他于平托號到來前在那裡獲得了許多新發現。在鳥人村廢墟旁邊,當他發掘出屬￿第二歷史時期的小「阿胡」時,發現小「阿胡」雖然很粗糙,但它卻建造在一座刻有美麗的石器和更為古老的建築物遺跡上。這些美麗的石器具有類似印加型的古代風格,反映了複活節島最早歷史時期的特徵。在「阿胡」前面很遠的地方,埃德還讓工人把草泥清除掉,發現了排列成行的一系列石器。這些石器,把新發現的第一歷史時期石器與先前發現的笑容可掬的頭像連接了起來。四周所有的石器上,圓形的巨眼猶如典型的太陽符號。在整個石器群的正中,埃德發現岩石上鑽著一些排列奇特的窟窿,感到有些奇怪。十二月二十一日是南半球的夏至。那天,太陽升起前,他和商船船長已站在山頂,並用一根棍子塞進岩石中的一個窟窿。太陽在對面巨型大鍋般的火山口邊緣升起時,棍子清晰的影子正好投入埃德所預料的窟窿裡。埃德就是這樣發現了玻裡尼西亞第一個正式的觀測太陽的天文臺。總督答應在冬至那天日出時分再到這裡來進行觀察,因為那時我們的考察隊早已離開本島了。埃德向總督指了指那個他預料影子會投入的洞眼兒。後來,冬至那天,總督親自親臨現場,影子果然射入預料中的窟窿裡。

  §一番認真嚴肅的談話

  同樣在夏至那天,比爾手拿測量儀器站在自己於維納普發掘出來的古典大「阿胡」上,陽光恰好以直角照到這堵印加風格的巨牆上。印加族人及其在秘魯的祖先崇拜太陽,這些新觀察到的數據,又一次使我們想起南美洲的古老文化。比爾又發現紅色石柱雕像是從平地上發掘出來的。這塊巨大的平地長約五百英呎,寬約四百英呎,是一個下陷的聖殿廣場,從前有土牆圍著,目前土牆尚清晰可見。土牆下面還發現人們生火後留下的木炭。在實驗室裡用放射性「碳-14」測定法分析鑒定,木炭的大致年代為公元八百年。在蒂亞瓦訥科發掘出來的相應的紅色石柱雕像,也是埋在相似的下陷長方形聖殿廣場的土地中。在巨大石牆前面,比爾甚至發現了一個古老的火化場遺跡。火化場裡埋著大量火化後的屍體,有的屍體還帶著骨制捕魚工具。到目前為止,在複活節島考古學中,遺體火化還從未聽說過。

  卡爾忙著繪製、研究古老的石頭建築物。海灘上最大的石像倒伏在特比托庫拉,那裡有一堵精細堆砌的「阿胡」牆。卡爾從牆內發掘出一個小墓穴。他在破碎的人骨中發現了兩隻極其美麗的長耳人的耳夾,是用一種很大的貝殼的最粗厚部分製成的。

  阿恩帶領幾支發掘隊進行工作,在拉諾拉拉庫火山口內外都獲得了有趣的發現。這時,他開始挖一條穿過火山腳下的一個圓形小丘的溝渠。這些小丘的體積十分龐大,因此,當地人還給它們取了個專門的地名。至今科學界認為,這些小丘是天然形成的。現在我們將要證明,所有這些小丘都是人工堆起來的,是用大筐從採石場抬出來、扔在平地上的碎石塊堆積起來的。我們運氣真好,在這裡竟然找到唯一可行的科學測定石像製作年代的方法。我們往小丘裡面開鑿時,發現了碎裂的石鎬和燒火遺留的木炭。通過測量木炭的放射性,我們便可以測定其年代了。後來,我們瞭解到,採石場的石匠把碎石塊運送到這一特定的石堆的時間,約在公元一四七 〇年前,即波伊克長耳人在做自衛用的溝渠中點燃起毀滅性大火前二百年。

  平托號離開後,島上各地的工作重新開始了。這時,長耳人的首領靜靜地坐在前門臺階上打磨一隻木頭人像的鷹鉤鼻子。由於有座右銘「不慌不忙慢慢來,從容不迫別著急」的幫助,市長並未因旅遊夢想突然破滅而感到懊喪。總督要我答應在我們離開本島時,讓市長跟我們一起到大溪地島、希瓦奧阿和巴拿馬去。這確實是「鴻運」的吉兆,因為這樣市長就成了世上最快活的人了。

  市長重新鼓起勇氣,悄悄地再次獨自拜訪他的祖母,但是,她仍像以前一樣固執己見。一天深夜,他不斷被阿古-阿古弄醒,最後,就再也睡不著了。他自己的阿古-阿古不願讓他有片刻安寧,不停地重複道:「進洞去,進洞去!」最後,他實在忍受不住了,爬起來往洞裡跑,一路上沒遇見一個人,不需要躲躲閃閃。一個將要進洞的人,遇到這種情況就說明他「鴻運高照」。他進洞後,只抓起一個露著長牙的動物頭像,而阿古-阿古卻說:「再拿些,再拿些。」最後,他終於從洞中拿出許多雕像。市長告訴我,這些雕像,藏在村外一個秘密的地方,天一黑,我得馬上開吉普車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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