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托爾·海雅達爾 > 複活節島的秘密 | 上頁 下頁 |
第三章 在火山形成的隧道裡(5) |
|
現在,我們請了相當多的當地人幫助工作。他們有的人仍住在村裡自己家中,每天早晨騎馬來上工;有的人則搬進發掘地點附近的洞穴裡住宿。為了儘量讓我們自己的人能騰出手來,我們雇用了四個當地婦女料理營地內務和洗滌衣服。其中有一個叫艾羅莉婭,是位十分能幹的婦女,工作起來不知疲倦。那些不熟悉她的人,覺得她像雷雨前滾滾而來的烏雲那樣嚇人。然而,熟悉她的人也很容易設法使她哈哈大笑,這時,她臉上的烏雲會像清晨的露珠那樣突然消逝,滿臉笑容,猶如沐浴著燦爛的陽光。她為塞巴斯蒂安神父當了多年女管家。由於她絕對可靠,神父推薦她替我們照料營地。說也奇怪,艾羅莉婭和她那灰白頭髮的老嫂子瑪麗安娜,是島上對尋找洞穴最感興趣的人。她們的口袋裝滿蠟燭,爬山越嶺尋找住過人的石洞;她們用小鐵棍挖掘洞底,搜尋祖先的石器、骨器,送給塞巴斯蒂安神父收藏起來。 「只有在這些洞穴裡才能找到一些有價值的東西。」神父說,「帶上艾羅莉婭和瑪麗安娜,讓她們領你去看看她們發現的全部古老的洞穴。」 考察人的其他成員在順利地進行發掘工作。我和攝影師則備好四匹馬,同艾羅莉婭和瑪麗安娜一起去察看石洞。第一天,我們從早到晚,進這個古洞出那個黑洞,進進出出一直沒停歇過。有些洞口很大,我們彎著腰就能走進去;有些洞口用石頭細心地堵了起來,只留下一個長方形小口,我們只得匍匐進洞。但是,多數洞穴只是些老鼠洞,既走不進去,也爬不進去;我們只得繃直雙膝伸進腿去,兩臂伸直舉過頭頂,像蛇一樣向下蠕動,進入一個狹窄得令人毛骨悚然的細長豎井。井壁往往用劈鑿巧妙的石塊砌成,而且總是磨得光溜溜的。有些洞裡,豎井如同水平溝渠一般穿過岩石,或是成斜坡狀徐徐下傾;但在某些洞中,通道卻像煙囪一樣筆直通下去。因此,我們只好用大腿和肩膀撐著洞壁控制速度,慢慢下降而進入漆黑的洞底。大多數洞穴的頂很低,我們只好彎著腰;有的洞裡,我們甚至不得不蹲著或坐著。 古代,複活節島人曾在這些洞穴裡安過家,至少在動亂的年代裡他們曾住在裡面,因為他們感到住在地面上空氣新鮮的茅屋內很不安全。早期歐洲人的船隻來到這裡時,島上的人就藏身在這些洞穴裡。這些住人的洞穴,大都只有普通洗澡間那麼大;裡面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只在狹窄的洞口才有一線微光。洞底的土冰涼冰涼,多年來堆積起來的垃圾加厚了土層,並且由於數以千計的人來回爬行,洞底已經變得像汽車輪胎那樣堅實。洞頂和洞壁是光禿的岩石,到處顯露出精巧的石工手藝的痕跡。 有一次,我們來到一個洞穴,爬了下去,進入一個有牆圍著的、敞口像大井般的洞道。爬到洞底,我們又鑽進一個狹窄的洞道,洞道盡頭有三個寬敞的洞穴,斜著重迭在一起。艾羅莉婭對這個洞特別尊敬,因為當年曾是她家的住所,她祖父曾在這兒住過。這裡的洞底曾被這兩個婦女用鐵棍徹底翻過。我從鬆散的土裡撿起一塊鋸下來的人骨。骨頭的末端鑽有小孔,曾被作為護身符掛在人的脖子上。 我們又朝海岸走了一段路。瑪麗安娜指給我們看長滿野草的牆基,那是一所古老的、用蘆葦搭成的船形茅屋的遺跡。她的公公,即艾羅莉婭的父親,就出生在這間小屋裡,一直住到全島居民搬進漢格羅阿村、信奉基督教為止。這樣的茅屋遺址,島上到處可見。那牆基的形狀和大小像一隻大划艇的圍欄,兩端尖尖的,由堅硬的玄武岩砌成,岩石切削得完美無瑕,常常呈現出漂亮的曲線形;頂上有幾排深孔,孔中插上一些柔韌的樹枝,以構成縱橫交叉的曲線形茅屋的牆基。如果當年所有的茅屋都住人的話,那麼,複活節島的人口一定相當多。 這兩位婦女已經發現了許許多多古老的住人洞穴;其中多數洞穴已被她們用鐵棍翻挖得亂七八糟。但是,她們也帶我們去看了一些尚未「打開」過的洞穴,即自從最後那批居住者搬出洞穴,用熔岩石堵住洞口以來,還沒有人進去過的洞穴。有一次,我把一塊堵住洞口的石頭推開,鑽進狹窄的小洞,不料在石頭下發現聚集著十四隻蠍子,它們一動也不動。又有一次,岩石間的洞口極其狹窄,我只好把口袋裡的東西全部掏出來,脫去襯衫,試了好幾次才勉強鑽了進去。在漆黑的洞底,我的手電筒光所到之處,只見一些人骨和一塊雪白的頭蓋骨。我倍加小心地把那塊頭蓋骨掀了起來,只見下面是一個閃爍的黑曜岩矛頭和一個多年的馬蜂窩。多虧我運氣好,蜂窩裡並沒有馬蜂,要不然,我逃出狹窄的洞口前,准會被馬蜂螫得鼻青臉腫,脫不了身。 §可憐的耗子洞 下午,回家路上,我們騎馬經過營地西面高地上佈滿石塊的地帶。地面還算平坦,但遍地都是熔岩石塊,堆成了一個個矮矮的小石堆。我們在其中一個石堆旁下了馬,因為瑪麗安娜聽兒子說過,他在那兒曾發現通往一個「特別」岩洞的坡道。在那個很大的、到處都是石塊的地方,誰能準確地找到一個特定的小石堆,實在令人難以想像;尤其是瑪麗安娜,如果讓她面對錯綜複雜的城市街道,恐怕准會迷路,何況只是聽兒子口頭說起過這樣一個「地址」。 這兩個穴居人的後裔,已把我和攝影師訓練成狹窄通道裡進出自如的能手了。我盲目地遵照她們的囑咐行事,下洞時總是先把腳伸進去,雙臂伸向頭頂上方;如果通道不是垂直的,我們下洞時就總是背著地、臉朝上。但是,這一次,老瑪麗安娜首先打開手電筒,照了照這個長方形的通道,仔仔細細地觀察了一番,只見通道四壁用平滑的石塊砌成,堅實牢固,形成狹窄的垂直通道。然後,她叫我把下半身伸進通道口,臉朝著一個特定的方向。信道很窄,必須將雙臂合攏舉過頭頂才行。重力使我慢慢滑了下去,我用大腿和肩膀撐著牆壁,以減慢下滑的速度。這一回,我落到了通道的底部,像關禁閉一樣站在道底,兩條胳臂直挺挺地高舉過頭,整個身子不能動彈。通道壁的底部有個長方形的洞,於是,我就設法把雙腿伸了進去,身子慢慢往下沉,最後成了直著腿坐在地上的姿勢;大腿上方以及緊挨著我的胸部和腦袋全是大石頭。接著,我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隨著僵直的雙膝往下落,進入了一個狹窄的側道。我慢慢往下擠,雙臂依然舉在頭頂上方放不下來,最後到了一個狹小的水平通道裡,我才舒展開身子躺在地上。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