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托爾·海雅達爾 > 複活節島的秘密 | 上頁 下頁 |
第一章 去天涯海角考察(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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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你把這些郵件帶走!」裡芙從後面喊住了我,「或許你又能從中找到一名輪機師發出的應聘書。」 雖然我不相信會有這種可能,不過,當我拔腿要跑的時候,還是一把接過了那堆郵件。寫應聘信的人多是畫家、作家和一些沒有專長的普通人。我甚至還收到了這樣一個德國人的來信,他在信中寫道,雖然他的職業是麵包師,但最近幾年他一直在一家公墓任職,因此,他覺得我們帶他去搞發掘是最合適的了。 「別忘了,你還得去會見制造船帆的工人呢!在博格斯蘭草坪上,他們已經把需要的帳篷全部搭起來了。」裡芙一面上樓,一面大聲對我說。 我向門口跑去的時候,幾乎把郵差撞倒。他是我們這一帶唯一的郵差,正來分送下午的郵件。我把自己要發出的一捆郵件交給了他,卻沒有接過他送來的那捆信件。可是,當我坐進汽車時,我卻發現那兩捆郵件都在我的身邊。 「開到馬約斯圖韋伊恩。」我對司機說。 「這兒就是。」他輕聲回答。 「那麼,開到外交部。」我說。汽車開動了,我開始拆閱來信。 沒有要求當輪機師的信件。要說多少還沾點邊的自薦信,是一個鐘錶師寫的,他要求給我們當廚師。可惜,我們已經有個廚師了。有封來自奧斯陸大學考古教研室的信,是打算和我們一道去考察的兩位考察學家中的一位寫來的。他說他患了胃潰瘍,醫生不准他遠行。 這次考察的台柱之一垮掉了。沒有足夠的考古學家而貿然啟程,那就只能大大削弱這次考察的突擊力量。而要臨時再找一個考古學家,讓他簽訂合同跟隨我們外出一年,這是不容易辦到的。唯一可行的辦法是從頭做起,給國內外的考古專家寫信。 九月來到了。一艘流線型的格陵蘭拖網漁船,停泊在奧斯陸市政廳前面的C號棧橋旁,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白色光芒,活像一艘快艇。船首高高翹起,船的煙囪上用磚紅色畫著下巴長滿鬍子的康提基太陽神頭像。為了抵抗冰流,該船已經進行過一番加固。上面還畫著一個奇妙的藍色徽記,這一徽記表示複活節島上兩個神聖鳥人像,他們一半像人,一半像鳥。原來的圖像雕刻在一塊稀有的石板上,上面附有天書似的象形文字,只有領受過秘傳的人才能瞭解其含義。現在船已滿載,停在斷崖絕壁間的海灣裡。船上的煙囪冒著熱氣,海水剛好與那藍漆塗繪的吃水線相齊。船上呈現出一片興奮繁忙的景象。岸上歡送的人群擁擠不堪,開航前最後時刻趕送行李包裹的機動車和手推車簡直難以通過。 一切都準備齊全了嗎?當然。我們有了食品、挖掘機械、魚鉤,以及用來與當地人交換用的布匹,也有了我們認為確實是必需的一切東西。危險之處在於發生不測事件。如果發生與預期的情況恰恰相反的事件,例如我們在水下發現一具骷髏,我們有必備的化學藥品防止它碎裂嗎?假如我們被迫駛向一個無法靠近的岩礁,我們有沒有辦法化險為夷呢?或者,如果我們的帳篷搭在島的這邊,而船由於天氣不好突然轉到了島的那邊,那如何解決聯絡和供應問題呢?倘若廚師把平底鍋燒穿了一個洞,如果船的推進器被一簇珊瑚損壞了,或是有個水手踩到了有毒的海膽,那又該怎麼辦呢?還有,假如冷藏室出了問題,我們的食物會發生什麼情況呢?一切能夠想像得到的特殊裝備和備用的零件,我們都帶全了嗎?目前來不及考慮這些問題了。現在,我們必須準備應付一切可能遇到的挫折。因為那艘格陵蘭拖網漁船即將啟航駛往最偏僻的遠方——複活節島了,而那裡連個工場或商店都沒有。 §應付一切偶然情況 船長已在駕駛臺上就位了;船員們在甲板上來回奔忙,準備封艙和拖拉繩索。身材魁梧的大副站在那裡,手拿鉛筆,正根據一張長長的貨單逐項查對貨物。不管怎麼說,通知他準備的一切都已備齊了,連商船船長的聖誕樹也裝入了冷藏室。 船鈴又響了。船長向大副發出了命令。頓時,一股強勁的氣流,從畫著光澤奪目的太陽神頭像的煙囪裡突突突地噴出來。船欄內外,人們正在互道珍重,互致最後的良好祝願。船上有二十多個人,他們停下手中的工作,抬起頭來,臉上洋溢著歡樂的神情,用期望的眼睛注視著岸上人群中的親人,想在這即將分離一年的最後時刻,最後看一眼自己的妻子或情人。棧橋上這些親人們的臉上,時時流露出或悲或喜的神色。突然,登船的舷梯撤掉了,接著便聽到錨鏈的濺水聲和絞車吱吱嘎嘎的聲響。輪機師們在艙下使開了法術,船開動了。站在棧橋上的人群,發出一陣歡呼聲。人們揮手告別,有的人揮動著手帕,像是大風中的樹梢在空中飄擺。船長發出命令,汽笛響起了幾聲長鳴。這幾聲汽笛聲,雖然含有令人斷腸的味道,但卻結束了忙亂不堪的場面。 船開了,我卻仍然站在嘈雜的人群中,向船上的人們揮手致意。並不是我忘了上船,而是我得先飛往美國,去會見同意和我們一起考察的三位考古學家;此後,我還得到智利作一次禮節性的拜訪,等這艘輪船通過巴拿馬運河時我再上船。承蒙王儲殿下奧拉夫的恩典,他欣然同意擔任這次考察的保護人;挪威外交部也已得到智利政府的允許;只要不毀壞複活節島上的遺跡,我們的考察隊可以在那兒進行發掘。英國和法國也都答應讓我們使用它們在太平洋中的島嶼。這樣一來就為我們在東太平洋開了綠燈,使我們得以應付一切可能遇到的偶然情況。 拖網漁船的白色船尾掉過來朝向我們,慢慢離開了碼頭。船尾上孤單單地站著一個實習生,他那副歡樂神情,猶如夕陽中的金黃色光輝。他自豪地把一條污泥斑斑的錨鏈尾端拖了上來,此時,他的同班同學在岸上喊叫著,為這位小托爾歡呼,因為他獲准離校外出一整年。 接著,這條小巧的拖網漁船跟隨在一艘巨大遠洋輪船的後面,輕捷地前進著。它載著探索者,踏著幾世紀前航海家們的足跡,急急忙忙向前駛去,準備繞行半個地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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