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伊迪絲·華頓 > 石榴籽 | 上頁 下頁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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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看見你吻了那信。」 這句話產生的影響是那樣地令人惶惑,以至於夏洛蒂立刻就後悔說了它。她丈夫,剛剛還像是遷就一下不懂事的小孩子似的以一種輕蔑的姿態屈從於她的盤問,現在臉上充滿了驚恐和痛楚。有那麼片刻,他似乎說不出話來,努力鎮定了一下之後,他結結巴巴地說:「那字寫得太輕,你大概是看見我把它湊近眼睛辨認的吧。」 「不是,我看見你在吻它。」他沉默著。她又問道,「難道我不是看到你吻了它嗎?」 他又恢復了先前那種淡漠的樣子,「可能吧。」 「肯尼斯!你就站在那兒這麼說話——對我?」 「這對你來說有什麼不同嗎?我已經說過了,信是有關一般事務的。你認為我在撒謊嗎?寫信的是位好久沒見的老朋友。」 「男人是不會去吻商務信函的,即使是作為老朋友的女人寫來的,除非他們曾是情人,而且彼此念念不忘。」 他微微聳聳肩,轉身走開了,好像他覺得爭論到此結束,而且對它所產生的變化很不以為然。 「肯尼斯!」夏洛蒂走過去抓住他的一隻胳膊。 他停下來,看上去有些不耐煩,伸手壓在她的手上。「你不相信我?」他輕聲問道。 「你讓我怎麼去相信你呢?我看著你收到那些信——到現在已經有好幾個月了。自從我們從西印度群島回來——剛到家的那天我就碰上其中的一封。後來每來一封我便看到它們在你身上產生一種神秘的作用。我看見你心神不定,快快不樂,仿佛有人在企圖疏遠我們。」 「不,親愛的,不是那麼回事。永遠不會!」 她抽回身,仰望著他,動情地懇求著:「那麼好,證明給我看,親愛的。很容易的!」 他勉強地笑了笑。「要給一個先入為主的女人證明什麼可並不容易。」 「你只需要給我看一下那封信。」 他抽走放在她手上的那只手,一邊搖頭,一邊向後退去。 「你不願意?」 「我不能。」 「那麼寫信給你的那個女人是你的情婦。」 「不是,親愛的,不。」 「現在可能不是。我想她是在想方設法挽回你的心,而你在掙扎,出於對我的憐憫、我可憐的肯尼斯!」 「我向你發誓,她從沒做過我的情婦!」 夏洛蒂感到她的眼睛裡溢滿了眼淚。「啊,那更糟,那麼——全完了,這種女人更能抓住男人的心,這一點你我都清楚。」她抬手捂住了臉。 她丈夫依然沉默不語,他既不安慰她也不否認。最後,夏洛蒂擦乾了眼淚,抬起眼來幾乎是怯生生地看著他的眼睛。 「肯尼斯,想想看!我們才剛結婚。想想你使我多痛苦。你說你不能給我看信,你甚至拒絕解釋。」 「我告訴過你這信是事務方面的。我願對此起誓。」 「為了蒙蔽女人,男人會對任何事情起誓的。如果要我相信你,至少告訴我她叫什麼。假如你說了,我就答應不再要求看那封信。」 長時間的沉默中,她感覺到自己的心在不祥地敲擊著肋骨,仿佛在預示她所招致的危機。 「我不能,」他終於開口說。 「連她的名字也不能說嗎?」 「不能。」 「你不能再告訴我點別的什麼了嗎?」 「不能。」 又是一陣沉默;這一次他們仿佛都已爭夠了,隔著一片互不理解、令人困惑的荒野無助地面對面站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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