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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你身體可好?」羅伯特·喬丹不睬她的話。

  「怎麼不好?我睡著了,你呢?」

  「沒有。」

  「嗯。」比拉爾對姑娘說,「看來你很滿意。」

  瑪麗亞紅了臉,沒說什麼。

  「別惹她。」羅伯特·喬丹說。

  「沒跟你說話。」比拉爾對他說。「瑪麗亞。」她說,聲音很生硬。姑娘仍然低著頭。

  「瑪麗亞,」女人又說,「我在講,看來你很滿意吧。」

  「哎,別招她啦。」羅伯特·喬丹又說。

  「你給我閉嘴。」比拉爾說,看都不看他一眼,「聽著,瑪麗亞,告訴我。」

  「不。」瑪麗亞搖頭說。

  「瑪麗亞。」比拉爾說,聲音跟她那臉色一樣生硬不友好,「你要自覺自願地告訴我。」

  姑娘搖搖頭。

  羅伯特·喬丹思量著,要不是我得跟這女人和她那酒鬼男人以及她那幫膽小鬼合作,我一定狠狠抽她的嘴巴,要揍得她——

  「說呀,告訴我!」比拉爾對姑娘說。

  「不,」瑪麗亞說,「我不。」

  「別招她!」羅伯特·喬丹說,他的聲音聽起來很陌生。他想,看來無論如何得揍她了,管他娘的。

  比拉爾根本不跟他說話。這並不像蛇把鳥嚇呆,也不像貓把鳥嚇呆的情況。沒有一點弱肉強食的意味。也沒有絲毫反常的地方。然而他感到這種感覺在他心裡越脹越大,就像一條眼鏡蛇的脖子在膨脹。他能感覺到。他能感到這種威脅在他心頭占著壓倒性的優勢,然而它並不是惡意的,是帶有試探性的。羅伯特·喬丹想,我沒有看到就好了。可是,這問題不是抽嘴巴就能解決的。

  「瑪麗亞,」比拉爾說,「我不碰你。現在你自己講。」這句話是用西班牙語說的。

  姑娘搖搖頭。

  「瑪麗亞,」比拉爾說,「現在就講,要你自己講。你聽到我的話了嗎?只要你說一句。」

  「不,」姑娘小聲說,「不,不。」

  「現在你要告訴我了吧,」比拉爾對她說,「只要你說一句。你明白嗎?現在你告訴我吧!」

  「剛才地面動了,」瑪麗亞說,沒看那婦人,「真的。這事我不該告訴你的。」

  「這樣啊!」比拉爾說,她的聲音變得熱情而友好起來,裡面沒有強迫的意思了。但是,羅伯特·喬丹注意到她額頭和嘴唇上出現了細小的汗珠。「原來如此。那就對了。」她說。

  「是真的!」瑪麗亞咬著嘴唇說。

  「當然,是真的,」比拉爾親切地說,「可別告訴你的同胞,因為他們不會信你的。你沒有吉普賽血統吧,英國人?」

  羅伯特·喬丹扶著她站起來。

  「沒有,」他說,「就我所知,沒有。」

  「就瑪麗亞所知也沒有。」比拉爾說,「不過那就怪了。」

  「可是真的動了,比拉爾。」瑪麗亞說。

  「當然這樣,丫頭?」比拉爾說,「我年輕時地面也動過,你覺得什麼都在動,你害怕身子下面的地面會裂開。這種情形每夜都有。」

  「你騙人!」瑪麗亞說。

  「不錯,」比拉爾說,「我說謊。一生絕不會超過三次。剛才地動了嗎?」

  「動了。」姑娘說,「真動了。」

  「那麼你呢,英國人?」比拉爾望著羅伯特·喬丹,「要說真話。」

  「動了,」他說,「真動了。」

  「好,」比拉爾說,「好。那才對了。」

  「你說三次是什麼意思?」瑪麗亞問,「這什麼意思?」

  「三次,」比拉爾說,「你們現在有了一次。」

  「只有三次嗎?」

  「大多數人是一次也沒有的。」比拉爾對她說,「你肯定動了?」

  「人好像往下掉似的。」瑪麗亞說。

  「那麼是動過了,」比拉爾說,「走吧,我們到營地去吧。」

  「你胡扯什麼三次幹嘛?」他們一起穿過松林,羅伯特·喬丹對婦人說。

  「胡扯?」她挖苦地望著他,「別跟我說什麼胡扯,英國小子。」

  「這又是看手相那一套騙人的把戲吧?」

  「不,吉普賽人都知道這是確實可靠的常識。」

  「我們可不是吉普賽人。」

  「對啊。不過你走運。不是吉普賽人,有時倒有些運氣的。」

  「你真的相信三次這種事嗎?」

  她又古怪地望著他:「別問我,英國人,」她說,「別來煩我啦。你年紀太輕,我跟你說不通。」

  「不過,比拉爾。」瑪麗亞說。

  「閉嘴,」比拉爾對她說,「你有過一次,這輩子還有兩次。」

  「那你呢?」羅伯特·喬丹問她。

  「兩次,」比拉爾說,伸出兩個手指,「兩次。再不會有第三次啦。」

  「為什麼不會?」瑪麗亞問。

  「啊,別說了。」比拉爾說,「別說了。你年紀輕不懂,別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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